佛祖與咖啡 之 “阿難不唸經”
文/三山九猴


在上一篇文章裡，有一位留言者提出了幾題寶貴的質疑。這些質疑之所以珍貴是因為對方以典型的真佛思維模式駁斥了“阿難也唸經”的問題。自然界很奧妙，解毒需要的藥引經常就出現在毒物百步之內。同樣的，要找機會製造一劑可解真佛毒思的藥引也得仰賴對方來餵招。

解題一：對方提出，佛有三身，所以佛陀能以幻身和盧勝彥喝咖啡。

在 我們可以考證的事實中，佛陀在世時從來不曾提過佛有三身。當人們問及佛陀當他入滅後應往何處，他反問來者吹熄了的燭火去了哪裡？這讓那些想用頭腦 去思考理論的人，那些想為無常的恐懼找一個藉口的人一時無法領會。 因為佛陀早已破除五蘊，超出三界（慾界、色界、無色界）已然完全熄滅出生的念頭。因此佛陀滅度後不會再以任何形式出現。

可以很肯定的是， 『佛有三身論』是在佛滅數百年後才出現的說法，也就是說，在佛陀住世的時代根本沒有這種教義，不但沒有，佛陀在“十四無記”裡更是 明確的否定這種形而上的討論。因為承認三身論也就承認了有一個恆久不變的主體，是一種狡猾的把“有我”，“恆我”的思想以玄理凌駕在在佛陀最根本教義『無 我』思想之上的一舉。

一旦承認了三身，『無我』和『無常』的意義就被『應身』給取代了，等於是告訴你無常的只是你這個人間『應身』，其實 後面還有一個更高永恆存在的化身 和法身。這種思想其實是把婆羅門教，和基督教的三身理論暗渡陳倉的糅合在佛學中。其實際結果就是給了行者的“自我”一個更高的執著點去執著。讓人轉移在追 逐輝煌的法身成就，自由於未來天上、淨土永生的遐想中。其實，這一切早已違背了無我的意義，只是我執因為懼怕或不願意接受『無我』和『無常』真相的一種變 相把戲而已。

如果此刻你依然無法透過關照自己當下的心念，尋得解脫和寂樂。你的內心依然對當下感到不安和某種不知名的惆悵。那麼很容易理 解這種恐懼就會導致你的 自我逃到過去或未來的想像（妄念）中，進而讓你去思考一些脫離你當前體驗的“三身論”或往生淨土芸芸的理論。其實，這都指出你的我執根本不願意接受色、 受、想、行、識的無常。只是你把自己的執著做了時空轉移投資到未來而已。透過各種壯麗熱烈、五彩繽紛的十法界圖，你的我執被餵飽了，內心對現世的不滿和無 常的不安就可以得到一時的慰籍。但是無論如何，這些都不是佛陀所教導的解脫道。

解題二：阿難會唸經，因為龍樹菩薩入龍宮取出佛陀密而未宣之經。

說 到龍樹菩薩的傳說，我們必須明白，所有有關龍樹的記述都來自傳聞。而這類神話敘述在古代文獻中無所不在，在人類文明裡，每一個宗教人物的言行經歷 都會被後世的教徒附會上各種各樣具有傳奇色彩、並有助於彰顯自身教派的神蹟傳聞。比如大乘經典裡大量的故事記載着佛陀如何吸納婆羅門教諸神為自己的護法 神， 反過來婆羅門教也有一大堆故事記載著佛陀如何只是他們神話系統中的一員化身。同樣的現象也發生在所有其他宗教裡。而這種現象的發生有著政治個集體心理上的 原因，此處不再贅述。

盧勝彥顯然知道人性的這一個特點，所以他也極盡所能的為自己添加所有可能的崇高意義。注意到，只要有人說他是活佛、 法王、最尊貴的、或某某高人轉 世，他就一定當仁不讓明認或暗認。只要有任何可以證明他有神蹟的事情，即便未經證實他也會迫不及待的大書特書。就像印尼法會上誤把照片走過當成金剛鍊網事 件一樣。

從研究考證的角度來說，我們都知道幾乎所有這類神話敘述都可以從另外的角度來詮釋，而且這類傳聞基本上都不能通過嚴格的檢驗。這些在《破魔大鏡之老盧偽命題》 裡面已經討論過。盧勝彥並非真金，當然也不敢接受紅爐火的測驗。

所 以，龍樹入龍宮取經是不是一個事實我們無從得知。但是從經典的內容中我們可以肯定地說，龍樹的論述裡，大量參入他熟悉的婆羅門信仰和形而上主義， 也大量的把佛學裡的修行體驗理論化，導致原本直接了當的修行法門變成四萬八千繁複深晦的理論。這樣做確實給了後人一種佛教經藏深如瀚海的感覺，也成為佛教 傳播的強大競爭力。無奈這種做法卻潛移默化的質變了原本純真的佛學， 讓後來的佛學者再也難有機會在紛飛複雜的理論中去鑑別原教旨。

對於這些，我們後人無法對其是非進行評估，是取與舍之間的問題，也是佛陀早就預見正法沒落的自然趨勢。我們需要知道的是，龍樹所做表面上像是揉合了佛教和婆羅門教的長處，實際上佛教和婆羅門教獨特的原貌是被搗爛在貌似圓滿的“理論”中，熬成一鍋五味雜陳的粥了。

所幸近代學者透過考古學、歷史學、語言學、等等考察，替我們還原了佛陀在世時期教義的原貌，也證實了以往上座部對大乘佛教的觀點。我們才有機會再一次去重新認識正法藏，並對歷史進行一次反思。

我不認為龍樹等論師或婆羅門教的修行就不能達到很高的梵我合一境界，但這些和佛陀所提倡的寂滅斷苦顯然不是一種教義。這點我們必須去了解，也必須接受。

或 許會有人說，佛陀之前不說大乘經典乃是因為當時在眾生並不具備足夠的慧根。這類牽強的論點當然是不能成立的。因為佛陀從他開始轉法輪到入滅，由始 至終的教義都是一致的。在法句經中記載佛陀說“所有道中八正道最殊勝，所有法中四聖諦最殊勝，所有境界中不執著最殊勝，兩足眾生中佛陀最殊勝。” 而佛陀很確定的告訴我們阿羅漢的果位和祂本人是一致的。對此有所懷疑的人，或認為與佛同在的阿羅漢們都是未具根器聞上乘法的人， 無異於蔑視佛陀和阿羅漢。

佛陀在他最後的開示中清楚的對阿難說了：“我所授之法，于内于外并无区别：此处并无老师私藏手中的秘宝”。他更清 楚的說明了“你们每人应以自为洲， 以自为依处，不以其他为依处；以法为洲，以法为依处，不以其他为依处。”並教導弟子們以四念處的關照為解脫，說的都是每一個人可以實實在在自己去經驗的 法。而不是透過形而上的辯證去討論六根感知以外的宇宙、佛性、空性、大我、幻生幻滅芸芸。。

所以請問阿難尊者已然滅盡，也就不會在出生於三界，他又如何會去唸一些所謂古佛或後世論師所著的經典呢？很顯然的這一切都是盧勝彥謊編的無稽之談。

解題三：『唸』或『念』經其實是一樣的，你只不過是在玩文字遊戲。

『念』與『唸』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尤其表現在佛陀教法的變質上更是顯著。佛陀教導弟子的是一套透過內觀而解脫煩惱的方法，這個方法有它的一套原則，苦、無常、無我、寂靜。又比如四聖帝的體悟和察覺十二緣起。所以佛陀的跟隨者，尤其是初念者，確實會被教導

要 時時“心念”佛陀的教導。這種念，說的是憶起，透過憶起四聖諦而產生出離苦樂執取的心，進而真正的從根本上解脫煩惱。這是“念法”的意義。比如 “四念處“，佛陀要求我們去感念身、受、心、法的變化，去觀照其生滅，和當中的慾望。這些都是實實在在，可以經驗、有著實質作用，並可以實際驗證到的解脫 心法。

而『唸』的意義卻不同，一個人縱然“唸”了一千萬遍的懺悔偈，即便唸到一心不亂，如果他們沒有一念真正去面對自己的過世和覺察無明，那麼是毫無作用的。那種『唸』，純粹只是表面功夫。至多可以把它理解為信心的堅固和精神統一的練習。

想想看，如果一個人傷害了你，你會希望他真心的去反省然後改過，抑或是麻木的對著你唸上百萬遍的“對不起”呢？ 哪一種還是真正可以永久消除他所犯錯誤的方法呢？當然是心念的認知和改變，而不是“唸”。

再 舉一個例子，如果有一個人，他因為不明白自己反复遭遇的痛苦是因為陋習和貪婪，所以希望依賴唸經的功德可以替他消災解難，解除人際危機。如此，他 即便唸一百遍，一千遍，一萬遍，一百萬遍。同樣的煩惱和痛苦依然會發生。他的唸經和徊向只是一再的Reinforce 他的渴求。透過追求功德的手段，透過以為唸經會利益鬼神的方式來迴避自己的問題。其最終目的依然是為了他的慾念，為了逃避恐懼。這種修持只讓他變得更緊 繃，更執著，更錯事覺知問題的能力。

除非某天他真的願意停下來，面對問題，內觀，察覺到問題的根源原來在自己身上，而和那漫天神佛與功德無關。那一刻，解脫才有可能發生。 一念觀照更勝百億遍的念誦。

因此在佛學研究的發現裡，早期佛陀時代，從來沒有所謂唸經得大功德，大利益，消業障的觀念。佛陀沒有唸經的示範，他的弟子更不會教導“把握良宵唸經”。誦經修持法的出現是佛滅後為了記誦佛陀教法的方便，以後到了更後期婆羅門外教思想的介入開演變成今天的模樣。

因此佛陀教導的『念法』變成了『唸經』。我認為，唸經不如說讀經。經文只是一種傳遞佛陀教導訊息的工具。所以，讀經只在一種情況下有效果。那就是讀經者真的具備正法眼，知道佛陀的根本原則，再透過讀經獲得佛陀的訊息，並真正的去運用經典中的智慧來實習解脫。

如 果不是為了這一個原因，而認為唸經就可以集功德，避兇難。那，就是一種基於不了解佛法而產生的誤解，把唸經作為一種功課，或換取功德或極樂淨土的 手段。也是一種依賴和選擇忽視自己煩惱根源的逃避而已。 因為沒有了覺悟和覺知的發生，唸出來的聲音和文字都只是一種無意義的波動而已。

由 此看來，我們就可以很清楚的知道，阿難尊者作為佛陀時代的精英，已經證得最終的解脫，他根本不可能需要透過唸經這種行為來達到一心不亂。因為一心 不亂就是為了走向解脫，而阿難早已證得和釋迦摩尼佛一樣的正等覺。他又何必多此一舉？他已經有最珍貴的果實，又怎麼可能去跟從變質後的修行模式？無論從時 空問題或教理來看，這都是無稽之談。

解題四：佛陀不是無趣的假觀照者，他是樂觀的。

佛陀不是樂觀者，而是超 越苦樂，不墮入苦樂心境的中道者。同樣的，佛學也不像某些西方哲學學者觀點上認為的那樣，是一種悲觀色彩強烈的教義。佛陀早 就離開了“有趣”的宮庭生活，也放棄了消極的苦行。你或許沒察覺到你每日在佛法中想要找尋的一絲『趣味』只是“我執”所喜愛的香料。

我們必須明白佛陀涅磐的意義才不會像誤會佛陀會對苦或樂的集產生認同，進而產生去喝咖啡的慾望。在佛陀眼中唯一真正的“樂”是滅除五陰後的寂滅為樂，沒有了五陰作祟，沒有五蘊入識和心念的執取又何來的西裝？咖啡？美好夜晚？

結論：作 為曾經的盧教信徒，我很容易切身的體會當我們的思維充塞了玄妙的真佛式毒思時，是如何的難以接受這一切對你們而言腔調迥異的 佛法。但是在『我認為我知道的才是對的』和『重現的佛陀正法』的真相當中，我們必須透過自己的智慧做出選擇，這兩者間沒有曖昧的模糊界限。最後，本文內容 依然歡迎大家提出不同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