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傳統紫微斗數的世界裡,次女活脫脫就是天同不,巨門不權,鈴星得,擎羊廟,空亡,天虛,破碎,分毫不差。
而我這個娘從不嫌她,而且愛她,保護她,於是在路人眼中,就是一隻海綿寶寶在路上跑來跑去,非常可愛。ㄟ,遠看海綿寶寶,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但是身為海綿寶寶的老師、同學,就是大災難,不是嗎? 別的不提,光是聲音,就非常非常吵。
八種世間法,我喜歡用苦與樂、得與失、寵與辱、毀與譽
生子前,我喜歡樂、得、寵、譽,恐懼苦、失、辱、毀,不是單純的好逸惡樂,而是會被消滅,是生存的問題。今年夏天台灣出版一本書羅斯瑪麗,美國已故總統甘迺迪的大妹妹,她不符合她父母的期待,被家族視為弱智,被父母架去動前額葉手術,就是人清醒的狀態下,在大腦鑽個洞,然後刺針進去攪一攪,一邊攪,一邊問話。最後她失去很多生活自理的能力,終身住在療養院,再也不會給她家族丟臉。
在我家,高中若沒有讀前三志願的孩子,我父母就視其為弱智人士,是打從心裡的認為弱智,是的,這是我父母的標準,也是他們評價世人的標準,他們沒有精神失常。因此我帶著長女遠離那個環境,是保護孩子,以前我母親總是關心的問我,她這樣,將來怎麼辦? 這種話,實在無法對外人道也,直到今年夏天看到這本書,我淚流滿面,相片中的羅斯瑪麗非常美麗,又不精明能幹,於是父母怕她被騙失身,鬧出醜聞。
這樣的故事在我的家族也發生著,最後我才搞清楚,我祖母根本不是精神病,她只是溫和,沒有暴力傾向,於是人人都欺負她,當她是傻子,嘲笑她是傻子,嘲笑她不正常,而她沒有像我這樣強勢的母親保護她。
這兩年,我哭了又哭,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長女。昨天打字,打到斷斷續續的,因為陪伴長女面對一樣的事情,她三方四正沒有煞星,性情嚴重溫和,糟糕至極,每個人都知道可以欺負她,而她不會打人,不會口出惡言。
我父親在生命中徹底實踐優生學,雖然不至於屠殺,但是弱智者在家庭中是遭到垃圾處理的對待。因此在我原生家庭的認知裡,好命的人永遠不會有痛苦,憤怒,哀傷。苦、失、辱、毀的孩子註定住在垃圾桶。
為了生存下來,前半生我無意識的隱藏自己的苦、失、辱、毀,不讓自己淪入辱與毀的境地。因此我的人生成了永無止盡的逃亡,每天晚上夢中都在逃亡,逃避苦、失、辱、毀。
最後生出一個命宮就是前面貼的那種孩子,我捍衛她做自己,我很心甘情願的每天幫她擦大在地上的大小便,她生命的頭三年,完全不肯包尿布,完全是邊走邊大,邊走邊拉,還常常被自己的尿尿滑倒,刑傷不少。
真的不是我縱容她,明明她人生的前12年就那樣,不是她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我不敢做出任何丟臉的事情,因為丟臉,就會失去一切,就不會有人愛我了。因此次女出生後,我照顧她,就像照顧那個被我潛意識隱藏起來的苦、失、辱、毀的我。
我的前半生,就是一部樂、得、寵、譽的歷史,這不是自己想要有,就能得到的。我是一個紅鸞在命的女生,氣質好,智商高,才華洋溢,走到哪裡都看到笑臉,神給我超級無敵的好運。
次女做的每件事情,我都覺得非常可愛,譬如有天發現我家牙膏被灌水,這一定是次女做的,我平靜的問她為何要灌水? 她說因為很辣。她天生不喜歡辛香料。
因為知道自己的孩子完全沒有暴力傾向與破壞狂,因此不管發生啥事,都可以淡定的問孩子。又譬如有次發現浴室的牙線通通散落在鏡台前,這一定是次女,我問她,她說需要盒子裝今天校外教學去動物園買回家的恐龍蛋。我是哭笑不得。她不是找理由,她會去解決事情。每天都是這樣的事情,這孩子精力旺盛,前一陣子,她坐地板上縫補襪子,一針一針的細細縫補她的鵝黃色襪子。對我這個身宮武曲化權的母親而言,時間就是金錢,丟掉買過比較划算,但是她這個校排一吃飽撐著,閒到在家補襪子。我也不會叨念她,就隨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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