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下午寫的，中間出門，晚上繼續寫

剛剛做了一個非常開心的夢
夢見遇到一個女生，她對我很友善，帶我去她家參加一個讀書會或聚會
喔，遇到她之前，我是被另外一個讀書會拒絕的
然後路上遇到她，就一起走，東聊西聊，還蠻愉快的
也沒有聊啥重要議題，就只是閒聊
卻也一直聊下去，不知不覺經過她家
她家有三姊妹，都是很會讀書
她說大姊鋼琴彈得最好

她們看起來都很輕鬆愉快
我好羨慕她們
沒有半點忌妒，只是很想知道為何她們可以生活得這樣愉快?
想知道她們父母的職業、性格、如何教養她們的? 想知道她們的生活方式
夢中的我很清楚知道她們家不是巨商大富
她們都不是豪門千金的姿態面對人生
但是她們的家庭生活相當輕鬆
我好羨慕她們如此簡單愉快有自信的生活

醒來後，一直很納悶，這張臉好熟悉ㄚ?
努力的想想想
最後發現，就是秋天幫我醫好四肢筋骨的女中醫生
夢中的她跟現實生活中的她一模一樣的氣質
她跟一般的醫生完全不同，態度不同
她是高中學姐學妹，或同門師姐師妹的態度對待病患
完全不是醫生的姿態，甚至連老師都不是
就是學姊學妹的平常
也不是刻意的謙卑
而是，像在學校跟學姐相處那樣
這是我見過最奇特的態度

從小，我就很羨慕別人可以踏實的工作，我認為最偉大的人，就是每天去上班的那些人
從我小時候，到我長大，從來沒有改變過
我非常羨慕可以勤懇樸實的工作的人

我父親有公職身分，是通過國家考試的，不是關說的，是很硬的考試
他緊抱著這個官銜不放
但是每天唉聲怨嘆這份薪水不夠塞牙縫
他又捨不得這個名
然後呢，每個月由還在學校讀書的我去結帳作報表
可見這份工作多簡單，簡單到讓我父親極度的輕視，這種工作，年紀小小的我都可以做的工作
偏偏他又捨不得”官”這個字
其實，不是這份工作簡單
十幾年後，我結的案子金額都超過上億元
金額大小的問題罷了，流程全部一模一樣，原理一模一樣，哪有分簡單不簡單?

我父親看不起小金額
公務員薪水起碼五萬
連五萬他都看不起
因此每個孩子找的工作薪水若低於三萬，或不稱頭
都會被他嚴重的羞辱罵說，那是什麼工作? 丟臉，不准去做
問題是，沒有那種起薪就五萬的工作
於是，我家孩子幾乎都沒工作
剛開始只有我與另外一個妹妹有在工作
她在超級大醫院當護理師，這個可以炫耀，是好工作
而我呢，父母永遠都不知道我在做啥工作，這樣才不用被羞辱
我啥都做，只做我想做的工作，但會請會計扣繳憑單直接拿給我，不用寄回家了

以上，就是典型的賭鬼的認知，非常荒唐離譜
也就是好高騖遠，不切實際
我父親看不起小錢，他一簽賭，一次沒有20萬，怎能見人?
買股票，一張沒有60萬，怎麼能見人

我有陣子在炒股票，1997春天
我都買小小張的，一張都十萬元左右，每天單天就會漲個8000元，就賣掉
我都當天買賣，低點買，高點賣
半天淨賺8000以上
我父親嗤之以鼻的評語，蠅頭小利，不屑
他以為買一張超過60萬的，會漲到600萬，一張就要賺540萬
然而，我是每天8千8千的入口袋，玩了四個月吧
他是每張60萬60萬的，最後往往只能拿去當壁紙

然而，他還是認為我那種做法是蠅頭小利，嗤之以鼻
這就是賭鬼的認知
喔，因為當時我暫住他家，我得用他的電視看盤，就每天被他羞辱
反正口頭羞辱不會掉層皮，每天八千進帳是很真實的事情

我總認為，我家的人無法工作，是一種病態
我敬佩所有現在可以領勞保退休金的人士
她們年輕時，每天都去工廠工作，最早的時候，周休只有一天
她們可以準時上班下班，生活很有規律
我周遭鄰居家裡都整整齊齊的

我家就不同了，所有壞掉的電視機電冰箱，通通不可以扔
所有壞掉的東西，通通不可以扔
因此，我家常常像資源回收場
現在這是一種病，稱為囤積症

簡單說，在外人眼中看來，我父母很會賺錢
人人都羨慕那種月入近百萬的人，奉之為神等級
大部分的人都看不起工人，或在工廠工作的人
但是在我眼中看來，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這不是叛逆或親子的衝突
我相信我是很客觀正確的評估現實

從小，我父親就會告訴我，我必須要像清蓮出汙泥而不染
嗯，我是我家的異類
事實上，蓮花並不是整朵花從汙水池中冒出來的
先長出莖，伸出水面後有一段距離，才開始長出花苞，然後才開出蓮花
於是蓮花上面不會沾到汙泥

其實，我是我家異類的原因蠻單純的，因為我小時候大部分時間不是跟他們住一起

嗯，這篇是要寫啥呢?
關於，人生是痛苦的這個觀念
我母親總是說，人生都是痛苦，只有痛苦
說真的，我母親活著的每一刻都是痛苦的
小時候沒有人愛她。
很小的時候就要做所有的苦工，揹家族所有的小孩
在學校功課不好，很自卑，認為自己是愚笨的。
小學畢業就不能升學，只能去工廠當女工
嫁給我父親，要伺候兩個老人，我父親的脾氣又非常壞
她當時只有一個希望，因為她認為我父親很聰明，有機會成為大老闆
其實，那個年代非常多這樣的故事，非常多女人選擇伴侶的原因都是男方很上進、有前途

插播一下好了
不能罵小孩，只好這裡寫寫出出氣，才不會去罵小孩
長女有一個改不掉的習慣
她每天悠遊卡都會扔在餐桌上，錢包會到處亂扔
一年半了，完全改不掉
今天出門半小時後，她又跑回家找錢包與悠遊卡
一年半來，這樣的事情發生過無數次
然後她會一直生氣一直生氣

剛剛要跟她談這個問題
她沉著一張臉進臥室，消失了
我也不能去抓她出來

我只是說實話
我說，我們人生能掌控的事情真的很少
唯一能掌控的，就是不要每天找不到悠遊卡
而且，倘若三兩天就為了找悠遊卡而上演誇張的劇碼
這樣是進不了好的公司的

去分析為何會這樣? 又稱為心理分析學派，這是無效的工作
比較有效的做法是，只需要練習讓悠遊卡物歸原處

然後她就臭著臉離開現場
然後明天繼續開始找不到悠遊卡的事情

泰戈爾《園丁集 The Gardener》第 70 首

記得在我兒時，有一天，我曾把一隻小紙船放進溝渠裡。
那是七月一個潮濕的日子，我獨自高興地沉浸在自己的遊戲中。
我把我的船放進溝渠裡。
忽然，烏雲密佈，狂風怒吼，暴雨傾注。
渾濁的流水奔湧翻騰，淹沒了我的紙船。

我心裡難過的想，暴風雨是故意來破壞我的歡樂的；它的一切惡意都是針對我的。
今天，七月的陰天是漫長的，我在回想著生命中自己失敗的一切遊戲。
我責怪命運對我百般嘲弄，忽然，我想起了那只沉在溝渠裡的紙船。

我對這首詩一直印象非常深刻
我總是覺得，長女這一年半來，有一半的時間都因為找不到悠遊卡而毀掉
每天有很長的時間因為找不到悠遊卡而慌張失措，然後用一整天來生氣自己很倒楣
這完全是一種自我毀滅的模式
我一直從旁觀察
畢竟，立春前，她自我毀滅的模式太多了，悠遊卡不是那麼急迫
我過去一直都淡淡的說，可以放在固定的地方
就這樣，很少多說什麼?

我想，或許這是她的一個出口
而且她以前是個壓抑負面情緒的孩子
現在會發脾氣，才有機會改變她的生命
她以前不會發脾氣，或說是會抑制自己的負面情緒
於是有一半的人類都將她當獵物，讓我們都非常痛苦
現在她會生氣，相對的，就不會有人敢惹她
於是，幾年來，我一直忍耐，不去打壓她的怒氣
我只是比較關心，她的怒氣會傷她的肝經，讓她內分泌嚴重失調
然而，倘若她永遠都不學會發脾氣，會永遠被當成智障
這是真的，還沒會考以前，大家都當她是智障
雖然功課很好，但是大家都知道可以欺負她，她不會反擊
我們的社會對於智障的定義，其實沒有一個醫學上的科學標準
但是，基本上沒有反擊能力的人，都會被所有的人認定是智障
這是我用血淚換來的真知灼見
不怒則不威
以前，我真的苦惱極了，整個社會都對她虎視眈眈的
保護她，成為壓垮我的重擔
我實在不明白怎麼會這樣?
最後我才知道，因為我抑制住她的怒氣
她天生八字，斗數命盤中，本來就沒有煞星，只有疾厄宮有煞星
我一直以為她天生脾氣很好
她天性的確很好
我一直搬開她人生路上的障礙，她完全沒有機會練習挫折容忍度
高中後，問題就大條了
每天光是上學的路途，就讓她整年脾氣火爆，一直生氣
她也知道我們算是住得很近了，起碼在台北市內，比大部分學生近
然而，她人生不曾遇過這樣的挫折
她以前總認為妹妹擠捷運的方式很丟臉，但是她的人生永遠都有妹妹為她開路
她總是很優雅的生活著
沒想到，當她第一次自己搭捷運時，竟然擠不下車而過站
以她溫良恭謙讓的個性來說，每天要通勤時間搭捷運，就是極度煎熬的事情
她15歲以前，我從不會在塞車時間出門，總是悠悠哉哉的閒晃
我只去有停車場的地方消費，只去服務水平高的地方
喔，不要想太多了，許多地方平價消費，服務仍舊很好
譬如7-11，就有分店員很優秀的店，與店員太老實的店
之前還有那種便利商店，顧客罵店員，我是美國博士，店員淡定的回答我是美國人
大安區很多小孩本來就有綠卡

我的生活動線非常美好，我沒啥高消費
但是我會挑品質
連去7-11都只去固定的門市

寫寫，真的就氣消了
倘若沒有個出口，我一定會去將她抓出來，強迫她討論

我大概知道為何她悠遊卡都扔桌上
因為懶得立刻放在書包(後揹式的)，就拎回家，就扔餐桌
每次跟她搭捷運，總是很痛苦
因為她永遠都在撈她的悠遊卡
我不太明白她為何不放固定的地方?
她說過理由
反正，她每天都為了找不到悠遊卡而生氣，跟自己的人生過不去

或許這是她練習生氣的一個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