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小芮回家时，她问了我许多关于小可的问题，我尽量让回答显得真实可信，有的是用小可原来的背景，有的则是编出来的，能瞒就瞒吧。回到家里，我们没怎么说话，关了灯，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第二天一早，我早早起来，去了单位。

　　下午的时候，小芮的父亲把我叫去了办公室，我刚进门他就直接问我，昨天晚上的女人是谁？我说是朋友，当时怕小芮吃醋，在医院里就闹起来，所以就编了个理由骗她。不用想都知道，小芮肯定一早就给她老爸打过电话了，昨天晚上我送小可回去时，她恐怕是因为太晚了，怕她老爸责问她在哪，怎么玩到这个时候，没敢打吧。我们单位压根没这个人，她老爸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这位领导是怎么对他的宝贝女儿交代的。

　　小芮的父亲责备我说，“我相信你不敢做出什么对不起小芮的事，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大小姐的脾气，对你好时千依百顺，要是她发起脾气来，她妈都劝不了。我不反对你交朋友，但是要看什么样的朋友，大晚上的你送一个女人去医院，被别人看到了，怎么议论你？你应该明白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利害关系也不用我多说吧，我今天帮你撒了个谎，我说‘何璐这个人我不太熟，应该是有，但是人太多了，我记不太清。’小芮那头，你好好解释自己处理吧，但你要是再有这样的事，别怪叔叔没提醒你。”

　　小芮的父亲这番话虽然算是通情达理，但是出了他的办公室，我还是感觉脊背发麻，尤其想起那句“我相信你不敢做出什么对不起小芮的事。”我不担心自己，我怕连累了小可。

　　那天之后，小芮明显对我提高了警惕，她会经常偷看我的手机，好在我和小可从前就没有通电话的习惯，所以也不会给她留下什么把柄。只是我稍微回家晚些，她都会打电话来追问我在哪，在干什么，让我不厌其烦。为了防止多生事端，我去看望小可总是利用中午时间，下班了尽量早点回家，如果确实单位有事，我会用办公室电话打给小芮，以证明我确实在加班。小可对我的行为倒很理解，只是我自己感觉很不爽，感觉正在失去自由和自我。

　　过了一段时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小芮也不再死死盯着我，我的心里才算安稳了些。小可说她每天待在家里实在太无聊了，于是我通过私人关系，帮她联系了一家舞蹈学校，教孩子跳拉丁舞，每周一三五晚上上课，周六周日则是一上午，工资不高，但是小可还是很高兴，她说她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我也很高兴，我跟小可说，“我帮你联系这里，不是为了让你挣钱，重要的是你开心。”有时抽出时间，我会去看小可教孩子们跳舞，我总是坐得远远的，不想让她分心。看着她的细心与认真的态度，和带着爱心与母性的神情，有时我会感到她很可怜，也许是她知道自己无法成为母亲，所以对这群孩子们多了些特殊的情怀。

　　一天晚上，在家里和小芮看电视时，正好一个频道播放拉丁舞，我当时就想起了小可，想起她优美的舞姿，感觉心里甜甜的，而且，我见过一次她穿拉丁舞的舞蹈服，性感极了。这时身边的小芮说话了，“老公，我也想学拉丁舞，听说跳拉丁舞能塑造体型，现在老流行了。”我心不在焉的说，“你就知道赶时髦，身材是天生的，我没听说哪个小短腿跳舞就能跳长。”小芮扫兴的说，“哼，什么都不懂，懒得和你说，等我学会了，找个男舞伴，比你帅一百倍。”我满不在乎的说，“无聊，等你找到时再说吧。”“哼！”小芮转过头去，不再理我。

　　周六的中午，我去接小可下班，我们约好今天去吃必胜客，虽然我最讨厌的就是 PIZZA，而且很多食物都带黑胡椒，我吃了就恶心，但是只要小可喜欢，我还是愿意陪着她。吃过午饭，我送小可回去，因为我跟大学老校队的队员约好下午一起回母校踢球，送到楼下时，小可说，“不用送我上去了，一上去你又不爱走了，一会不是还要踢球呢么，别去晚了。”我点点头，小可给了我一个 GOODBYEKISS，下了车。

　　我刚要倒车，后视镜里出现了一个身影，我仔细一看，心里凉了半截，是安芮。我彻底傻了，我不清楚她有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我也不知道小芮从哪里开始发现我和小可在一起的，即使要解释也无从开口，我始终坐在车里，通过后视镜注视着小芮的一举一动。过了一会，小芮绕到前面，打开副驾驶仓门，坐了进来，这是她第一次坐在这个位置，我没有阻拦。小芮冷冰冰的说，“回家。”我没有言语，只是照做，我想小芮应该什么都看见了，再说什么都是徒劳的。进了家门，我们对坐在沙发上，谁都不说话，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小芮沉不住气了，问我，“你和她认识多久了。”她尽量表现的冷静，但她的冷静并不是象小可那种天性里带的，很明显是强装出来的。

　　“两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反而变得很冷静，该发生的早晚都会发生，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刚才小芮没有冲动的去追小可，已经让我感到很庆幸了。

　　“这么说，认识我之前，你就已经和她好了？”

　　“是。”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那时候她还是别人的妻子，我和她没有未来，而我早晚也要成家。”

　　“那时候？她现在离婚了么？你竟然勾引别人老婆，她离婚是为了你？”

　　“不是为了我，但也是因为我。”

　　“我真没看出来，这种事你都能做出来！所以你感觉亏欠了她，丢不掉她，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和我在一起？”

　　“我确实欠了她的，但我和她在一起是因为我爱她，只是我没想过她会离婚，而且，她离开了将近一年，这一年里，我和你的感情发展的很好，前段时间，我才找到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也怕伤害到你，而且她也不希望我因为她而离开你。”

　　“她还真会装善良，不要脸，既然知道，她就不该再回来。”

　　“一切都是我的错，希望你不要这样说她。”

　　“奸夫淫妇，你还好意思护着她。”小芮咬牙切齿的说。

　　“…………”我拳头紧握，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你还打算瞒多久？”小芮问我。

　　“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我都不忍心伤害，如果你觉察不到她的存在，就一直瞒下去吧，现在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打算怎么样？”

　　“让她走，在这座城市消失，我不会跟任何人讲起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不可能，她现在一无所有，我不可能抛弃她。”

　　“那你的意思是打算抛弃我了？”

　　“对不起，小芮，我一直都不忍心伤害你，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的话，我真的会娶你，但是现在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如果非让我选择的话，对不起，我只能放弃你，因为小可跟你比起来是更加没有依靠的弱者。”

　　“我呸，陆宁，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多少男人跪下求我我都不爱要，我死心塌地的跟你，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这么爱你？现在你为了一个离婚女人，竟然要甩我，你想过后果没？”

　　“小芮，你对我的好，我心知肚明，我欠你的太多太多，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你可以找到比我强一百倍的男人，而小可和你不一样，如果我不要她，她可能要孤独的走完大半人生。所以不管有什么后果，我也不可能离开她。”

　　“你到底爱没爱过我？”

　　“我也不知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只是我的心早已属于她，很难再容下别人。”

“那你为什么要走我的第一次，为什么还要和我同居？”

“你也许不会相信，第一次是因为我把你当成了她……至于同居，我是迫不得已的……”

　　小芮遭受了天大的屈辱，放声大哭。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再想不起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她，再也想不出还能做些什么，一切听天由命吧。

　　哭了半晌，小芮再次开口，“上次在医院我就看你们两个神情有点不对，但是我爸也帮你瞒着，看你最近挺老实的，我以为真的不需要担心了，想不到今天正好被我碰上，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要被你骗多久。”

　　“在哪？”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凑巧，还是小芮早有预谋。

　　“你说在哪，你去接她下班，正好我去报名，我在屋子里看到你的。”听小可说完这句话，我无奈的闭上眼睛，一切都是命，躲也躲不掉。

　　“你们当时并没有什么举动，我怕我当时叫你，你又象上次编个理由骗我，所以我就在后面跟着你。我强忍着看着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你从不让我坐那里，我以为你是为我好呢，原来你是别有用心啊。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车里等着，我就是要亲眼看着你们所做的一切，让你没法抵赖，终于被我看见了，她在车里吻你，我当时真想冲上去给她两个耳光，但是我还是忍住了？”

　　“你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你希望我那么做么？我没那么傻，如果当时那么做了，立刻就给了你足够的理由。而且很多故事里都讲，丈夫被妻子捉奸在床时，都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到最后得意的是那个贱人。”小芮的话让我无言以对，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单纯的小姑娘也可以这样有心计。

　　“小芮，我希望你冷静些，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但是你千万不要伤害她。”

　　“你从来就没有这么担心过我。”

　　“如果有人想要伤害你，我也一样会护着你。”

　　“如果要伤害我的人是她呢？”

　　“小可？她不会的。”

　　“小可？她不是叫何璐么？”

　　“那是她后改的名字。”

　　“我真不知道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我扔下车钥匙，转身出了门，关上门的刹那，我再次听见小芮撕心裂肺的哭声。我没有去小可那里，我不想让小可担心，而且，我也不放心小芮，我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我在家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了下来，一晚上辗转反侧，苦不堪言。我知道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现在已是无力回天。
　　天快亮时，我接到小芮打来的电话，她让我回家，我不明所以，但听着她沙哑的嗓音，我还是担心，急忙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