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省会城市是我非常不喜欢的，讨厌大都市的喧嚣，也讨厌被污染了的空气。在大学时我就下定决心，毕业后绝对不会留在这里。可是现实中，往往有太多的事与愿违，就象我曾下定决心，绝对不会走上从政的道路一样，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将在这里继续我的人生。


　　新的环境有许多新鲜的事物，而且身处这个更大的熔炉也确实需要时间去适应，每个人脸上都戴着和善的面具，没办法看透他们的心，这需要我改变许多的直率，去融入他们之中，我讨厌这种外表热情内心冷漠的人际圈，这里没有朋友，我更喜欢家乡那种无拘无束，一团和气的氛围。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说这里有发展确实不是假的。每天的工作都是直接为领导服务，在省领导周围转，机会的确是随处可见，只要你懂得把握。未来看起来是美好的，只是我高兴不起来，心里始终有份难以割舍的牵挂，即使给我全世界，我也未必开心，就如我曾在若心的墓前说过，我不愿再爱上任何一个人。


　　这个城市给我的唯一一点安慰，是肖乐在这，可以喝酒，可以谈心。肖乐曾对我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说，“我做不到，离开那座城市已经让我痛彻心扉，如果让我不去想念，你不如杀了我。”


　　若心曾和我在那个城市相恋，然后分开两地，小可曾和我在那个城市相爱，现在异地相隔。相似的经历会带来同样的结果么？不会的，因为她们不是一个人，而我，也再不是从前的我。一切都在悄悄的改变，只是不知道变向哪里，就如小可所说：“没有不变的感情，差别就在于变得更好还是更坏。”


　　偶尔我还是会和小可在网上聊天，但是聊天的话题改变了许多，不再如从前那样满篇的爱你，想你，吻你，而是关切的询问对方，过得好么？开心么？“……生活很平静，只是你带走了我全部开心的理由……”看见小可发来的这句话，我拼命仰起头，努力收回那想要流淌的东西。


　　工作过于繁忙，上网的时间少得可怜，而且没有固定的作息时间，所以很多时候即使上网也会与小可擦肩而过。也许是对新的生活节奏不适应，睡眠一直不好，每天夜里，我都会回想起曾经相爱的点点滴滴，然后在网上记下，更是把自己心里的那份思念留在网上那个“家”里，只是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经常回“家”。


　　在一起时，我和小可基本不通电话，现在分隔两地联系起来就更加困难了，缺少了她的生活，感觉空荡荡的。机械的工作，盲目的重复，别人嫉妒得不得了，我却不清楚自己在追求着什么。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也就没有了回头的机会。很快的，我了解了新环境，熟悉了新环境里的人，也体会到新环境里新的游戏规则，努力去适应。也许我天性的正直纯良，使得我在这个人才汇集、勾心斗角的虚伪圈子里，更加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和信任。几位领导对我格外的关爱已远远超出了器重下属的范畴，不仅工作上提携，而且在生活上给予许多照顾。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在我到省里一个月后，处长出面给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


　　我原本是抵触的，可是处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教，让我实在不忍拒绝。处长告诉我，这个女孩的父亲是我们省的一位高官，母亲从前是做钢材生意的，家庭条件非常优越，这个女孩比我小一岁，刚刚从法国留学回来，暂时没有工作，不过工作的事对于人家来说，根本不算问题。至于长相，处长没说，我也懒得问。别的我都不感兴趣，倒是女孩的父亲让我不得不考虑一下，他是我省新提拔上来的领导，在班子里年龄最轻，而且身居要职，发展前途无可限量，多少人拼了命都想攀上这棵大树，虽然我没想沾上什么光，但若是直接回绝让他觉得我太狂妄了，可就因小失大了，而且既然处长帮我约了见面，说明那位领导对我还是经过了调查了解的，这个程序说什么也得走了。我答应见面，反正那女孩也未必看得上我。


　　周五晚上，处长带着我来到了一家相当高档的酒店，若是以前，我是承受不起这种档次的，可是一个月来陪同领导经常出入各种高档场所，还接待过国家领导人，对于再大的场面也是司空见惯了的。泰然自若的随处长进入了定好的包房，对方已经等在里面了。


　　先向领导问了好，毕竟与领导极难有这种私底下的见面，沟通的机会还是要把握的。等介绍女孩给我认识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这个女孩竟然很面熟。倒是她一眼认出了我，“陆宁，原来是你啊，这么巧。”听她叫出我的名字，我记起来了，这个女孩是我大学里的学妹。


　　人生真的是充满了戏剧性，充满了各种巧合。这个女孩叫安芮，比我小两届，长得不仅美丽而且特别清纯，尤其她的皮肤，嫩得好象可以挤出水一样，让人见了就想咬上一口，男生背地里叫她水蜜桃，好象是因为有首歌的歌词唱得就是那个意思。再加上她的家庭背景，刚入学时就吸引了众多男生的目光，追求者络绎不绝。只是那时的她非常内向，极难接触，那些追求者们不但献出的殷切讨不到好，还无一幸免的碰了一鼻子灰。好事的男生偷偷给她起了个外号，叫蚬子（贝类生物），意思是不仅壳硬，而且夹人。


　　我对她是有所耳闻的，她入学时我刚和若心分手，周围人怂恿我去追求她，说以我当时在学校里的影响，说不定可以搞得定她。可是当时的我还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没有那个心思，而且对于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孩，我向来没有兴趣，不想让别人说我另有所图，也就没有再提起这事了。


　　她只读了一年就再没有见到过，听处长说她是从法国留学回来的，想来应该是那时去的。她在学校的那一年是我最风光的一年，所以她可以叫得出我的名字，还不至于让我特别吃惊。倒是这个女孩开朗的性格让我觉得和从前判若两人，也许是因为国外的生活磨练出来的吧。


　　安芮见了我显得很热情，坐下后话就没停过，根本不理会桌上还有两位长辈，一个劲的问这问那，我只能礼貌的回应，偶尔回敬些许和善的微笑。我感觉很不舒服，对她而言倒是没什么，可对我而言，毕竟桌上的另外两位是我的领导，这样陪着她聊天似乎有些失礼。我偷偷注意两位领导的表情，倒是没表现出不满，反而相视着笑了笑，好象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饭吃的很没味道，我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安芮身上，我的脑海里想起了远方的小可，如果此刻坐在我身边的是她该有多好啊。还记得那时候和她在一起时，看到漂亮的小姑娘，她总是笑着拿我开涮：“老公，这个女孩和你很般配啊。”“喂，老公，看见没，那个女孩在看你哦。”“老公，你以后找老婆至少要找这种标准以上的。”亲爱的，现在我真的坐在了别的女孩身边，如果你看到了，会不会吃醋，会不会难过？想起这些，我的心里很酸很酸。


　　这顿饭是怎么结束的，我记不清了，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我这次来的有没有意义，反正至少没有辜负处长的好意，比较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第二天早上，我刚到办公室，处长就过来了，满脸的笑容，兴冲冲的对我说：“你小子牛啦，人家女孩看好你啦，回家还把你好顿夸，说你在大学里有多么多么优秀。以后你和她处好了，可别忘了我这个介绍人啊。”处长的话让我心里一震，处长以为是好消息，可对我来说，却正好相反。我心里爱着小可，不可能接受别人，可是要是直接对安芮讲，她那种大小姐的自尊心肯定受不了；要么我告诉她，我这人轻浮的很，在她离校后的一年里我曾经找了七个女人，也不行，这些话很容易就传到领导的耳朵里了，不是我怕，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牺牲那么大。到底怎么办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看不上我，主动说我配不上她，这样她也有面子，我的目的也达到了。于是我对处长说：“处长对我的好，我不能忘，但是这东西还是看缘分的，要是人家觉得我不合适，那我也没有办法。”处长马上接道：“什么不合适，就咱这小伙还拿不出手啊？女孩嘛，你多主动点，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你想想，你现在这么好的基础，如果再加上她父亲的关照，以后你的发展别人想都不敢想啊，而且人家姑娘长得也足够标致了，这样的机会错过了还到哪找去？别犯傻啊，听我的，把握住。”我尴尬的笑了笑，说了句：“处处看吧。”算是把处长这关应付过去了。我最不善于拒绝别人的好意，可是有时，过分的热情真的让人感觉很麻烦。


　　处长临走时给我留了安芮的电话，并嘱咐我晚上打电话约她。“晚上不是加班么？”最近这段为了筹备XX会，经常要加班。“晚上放你假。”处长诡异的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晚上我约了安芮一起吃饭，算是开始了和她的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