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處胎經[7]卷第三

[8]姚秦涼[A1]州沙門竺佛念譯

◎[9]想無想品第六

爾時，世尊告彌勒菩薩：「[10]今此座中無有異類，純一生補處。今當說識、想、受，無識、無想、無受。是時菩薩云何說識、想、受？於是菩薩分別說識、想、受，識非想非受，受非識非想，想非受非識。想非過去、非未來、非現在，受非過去、非未來、非現在，識非過去、非未來、非現在；非識非過去、非未來、非現在，非想非過去、非未來、非現在，非受非過去、非未來、非現在。云何識非過去、未來、現在？於是菩薩入無[11]閡定，化受識眾生，從有住地至無住地。此識非過去、非未來、非現在。復次，菩薩摩訶薩化想眾生，從住地至無住地。菩薩化受眾生，從住地至無住地。」

爾時，尊者大迦葉即從坐起，[12]偏露右臂，右膝著地前白佛言：「世尊！意、心、識、受、想，有何差別？」

佛告迦葉：「知身即知差別。為眾生故，從足至頭支節各各別名，如《樹喻經》說：『根、皮、莖、節、[13]枝、葉故名為樹。』心、意、識、受、想亦復如是。」

大迦葉白佛言：「想是外法，受是內法。云何為一？」

佛告大迦葉：「想從外來[14]從內出也？」

迦葉白佛言：「想從外來。何以故知？若外無形，內想何由得生？若外物不害，內何由[15]知痛？」

佛告迦葉：「此事不然。何以故？此識非外非內非兩中間，識住處非識住處，外想外受，即是內法非外法也。菩薩摩訶薩信解甚深內外中間法，乃能解了識所住處，此是眾生此非眾生，乃至有無法非此非彼，便入無礙獨步三昧。」

迦葉白佛言：「今聞說法增益狐疑。何以故？如佛所說，[16]想亦是受，受亦是想，識法分別識亦是想，亦是受想，想自空受，受自空識，識自空想。空非識空，識空非受空，受空非想空。如樹喻者是事不然。」

佛告迦葉：「我當與汝說喻，智者以喻得解。往昔有王，王名特異，王有四子，一、名喜悅，二、名長壽，三、名百歲，四、名無畏。彼長壽子，不滿月數即便命終。喜悅子者，身生瘡痍見者惡賤，父母厭患常無歡心。百歲子者，不滿百日[17]復取命終。無畏子者，[A2]脣[18]騫鼻[19]嵃反齒橫牙，人見恐畏。此亦如是，想、受、識無若干差別。」

佛告迦葉：「吾今與汝說識想受一一分別。過去九十一劫有王名智慧，專行十善以法治化，無有煩惱，察眾生意行，知彼眾生所念不同，即遣侍臣案行國界，諸有盲人盡仰來集宮庭，臣受王教，即出巡行國界，得五百盲人將詣庭內。王復以五百白象羅列殿前，一一令諸盲人自在捉象。是時盲人，或捉象鼻，或捉象耳，或捉象頭，或捉象脚，或捉象腹，或捉象尾。王問諸盲人曰：『象何所[20]像類？』盲人答[21]白，捉鼻者言：『如角。』捉頭者言：『如甕。』捉耳者言：『如[22]簸箕。』捉腹者言：『如[23]簞。』捉脚者言：『如柱。』捉尾者言：『如[24]橛。』[25]時傍觀有目之士，笑彼盲者不得象具相。盲人屏處自共論說，各言[A3]己是而共[26]諍競。此眾生類亦復如是，識、想、受法各各不同。」

佛告迦葉：「猶如有人設百味食，粳米、豆、麥、大小麻子，當其所得得粳米者，不知有餘豆麥之屬。迦葉！此亦如是，識、想、受法各各不同，觀諸法性無異無別。」

爾時世尊即與迦葉而說頌曰：

「見額知有頭， 視煙知有火，
覩雲知有雨， 觀行知體性。
空[27]雨[28]無兩足， 水影不可捉；
言議盡法師， 結使盡涅槃。
想盡在無想， 受滅亦無受，
識滅[29]無有識， 梵行無上道。
吾從無數劫， 常為識所惑；
今世及後世， 不[30]遇安樂處。
我今現在胎， 分別諸法[31]相；
不見想受名， 況當有識法。」
爾時，世尊說此偈時，五百比丘得不起法忍，有千眾生心樂空行，於無餘涅槃界心得自在。

[32]菩薩處胎經住不住品第七

爾時，座中有菩薩名曰無住法行，即從坐起偏露右臂，右膝著地叉手前白佛言：「善哉，善哉！此諸大會快得善利，得聞如來無量法義，昔所誓願今乃得聞。」即於佛前以偈歎曰：

「虛空無邊界， 演出無量義；
有無不生滅， 惔怕無受想。
過去諸佛等， 修施、戒、忍[1]辱，
入定心不亂， 慧光照世間。
其德不可量， 非有亦[2]非無；
音響極清[3]妙， 無等無[4]儔匹，
一音[5]報萬億， 由是得成佛。
法鼓聲遠聞， 聲聲各各別；
猶如轉輪王， 念則雨七寶；
佛聲極遠振， 雨七覺意寶。
修[6]治佛道場， 莊嚴道樹果；
不住不不住， 慈悲護眾生；
心念身相具， 不辭劫數難。
十方諸如來， 發印開法藏；
我等[7]今得聞， 得住無為岸。
善哉如來力， 曠大無[8]崖底；
解縛不處有， 真際實相法；
欲界煩惱世， 教化諸愚癡。
佛秘深藏義， 布現示眾生；
疆界無邊際， 皆得無上道。」
爾時，無住菩薩說此偈讚佛已，前白佛言：「過去、當來、現在五陰清淨，不住不不住，乃至三十七品梵行不住不不住。前、後、中間境界究竟淨不淨空，不住不不住。我不造非不造，非梵行非不梵行。唯願世尊說住不住。」

佛告無住菩薩曰：「色相不住不不住，受[9]相不住不不住，想相不住不不住，行相不住不不住，識相不住不不住；內法清淨不住不不住，外法清淨不住不不住，內外法清淨不住不不住；從初發意乃至道場，斷除諸想淨一切智，不住不不住；除眾生垢清淨不住不不住，莊嚴佛土清淨不住不不住，入金剛三昧堅固其志，清淨不住不不住，碎身舍利清淨不住不不住；遊戲百千三昧，清淨不住不不住；不在凡夫地不入賢聖[10]空，清淨不住不不住；不自稱[A4]己我成道果，清淨不住不不住；三十二大人之相，放大光明遠照十方無量世界，一切眾生尋光來至，得聞如來深奧之法，隨彼所念上、中、下語，悉令充足分別諸法，住亦不住，[11]不住亦[12]不住。色、受、想、行、識，十二因緣，四無閡慧，空無[13]想願，四禪四無量慧，清淨不住不不住。以神足力入[14]于五道，清淨不住不不住。入解脫門，戒身、定身、慧身、解脫身、解脫知見身，清淨不住不不住。」

佛告迦葉：「今當說八清淨甘露法味池。何等為八？如我今日坐自在講堂，東視清淨浴池周匝欄楯七寶所成，當於爾時亦不與眾生說苦、集、滅、道，飲此池水皆成道果，是謂菩薩神力所作。在南、西、北方亦復如是，我本成佛四方以右不從四[15]維成佛，四維成佛者，示現成佛不實。何以故？從無數阿僧祇劫成就八味法。何謂為八？一、為喜味，二、為盡味，三、為定味，四、為到味，五、為靜味，六、為相味，七、為不動味，八、為不究竟味，是為浴池八味。若菩薩摩訶薩飲此甘露漿者，不入地獄、餓鬼、畜生，成無上道。從初發心乃至道樹，洗除心垢永盡無餘。何者七覺意池、八解脫水？初心解脫未至中間已至，已至中間住二地，爾乃得名菩薩。若復菩薩從八池水分別氣味，此味非味，此道非道，耳不別聲，鼻不別香，舌不別味。一一分別無所有，諸法聾故，是為菩薩摩訶薩淨修清淨行。」

[16]菩薩處胎經八種身品第八

佛告諸來會菩薩摩訶薩：「學、無學及四部眾，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一切眾生所可供養。或有眾生，見地、薄地、淨地、如來地、辟支佛地、不退轉地、道場地、說法地，由此八地成無上等正覺。云何見地？菩薩發意趣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復有菩薩摩訶薩，從初發意乃至坐道樹，自伏其心欲降伏諸魔，即於坐上入三昧定。[17]其三昧者：去嫉妬三昧，心勝三昧，秘藏三昧，除癡三昧，威神伏三昧，如諸佛世尊無言教三昧，示現變化三昧。是時弊魔波旬來擾佛者，非自己力所能來至，皆是如來威神之所感致。所以者何？欲現世法為劣，第一義勝。何以故？如弊魔波旬起怒害心聲響[18]震地，佛以忍三昧不動不搖，使無[19]央數弊魔眾等顛倒墮地，猶如[20]蛄蟥蟻子及蠅不能得動。弊魔波旬亦復如是，若魔來者不能[21]動我一[22]毛。爾時，世尊即以威神入三昧定，感動一佛境界滿中弊魔，令此諸魔惡聲流布。[23]拘曇沙門，執心[24]懦弱無丈夫意，在此大畏之處欲求佛道。」

佛告大眾：「弊魔波旬是我所作，彼魔心者，為是惡心為是善心？」

爾時有天子名曰拘毘，白佛言：「佛降伏魔，非是魔力是佛神力。何以故？彼眾生類不解俗法及以道法，以是欲化[1]眾生故降致魔來。其有眾生見諸魔者，心不願樂如千眼比，數千萬眾心立不退轉地。」

「復次，菩薩摩訶薩，從忉利天生十方剎，不因濕生、卵生、化生、胎生，教化眾生。此菩薩等成就無記根，所化眾生亦成無記根。何者是？阿閦佛境界是。或有菩薩摩訶薩，從忍世界生北方光影佛土，成就有記無記根，教化眾生皆成就有記無記根，欲樂世界妙光佛土眾生是也。或有菩薩摩訶薩，從初發意乃至成佛，執心一向無若干想無瞋無怒，願樂欲生無量壽佛國。一切眾生其生彼者，四部眾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皆同一金色。西方去此閻浮提十二億那由他，有懈慢界，國土快樂作倡[2]伎樂，衣被服飾香花莊嚴七寶轉關床，舉目東視寶床隨轉，北視、西視、南視亦如是轉。前[3]後發意眾生，欲生阿彌陀佛國者，[4]皆染著懈慢國土，不能前進生阿彌陀佛國。億千萬眾，時有一人能生阿彌陀佛國。何以故？皆由懈慢執心不牢固。斯等眾生自不殺生，亦教他不殺，有此福[5]報生無量壽國。或有菩薩摩訶薩，具足六度施、戒、忍、精進、禪定、解脫智慧，生南方踊[6]躍佛剎，去此閻浮提一億佛國，彼眾生等無有癡愛婬欲之想。何以故？皆從欲界斷三十六種婬欲行滅，種[7]性成就所行清淨，如日光明無有塵翳。彼土眾生行十[8]三苦行。云何十[＊]三？晝夜三[9]時不失時節，經行坐禪，或在樹下，或在塚間，或在[10]空地，或在巖石無人之處，或依泉源，或時一食，或不用食，法服齊整不失威儀，或時說法或不說法，周旋經行知足知滿，所[11]可說法，少欲真道多欲非道，息心定意，解空無想不願之法，是謂踊躍世界菩薩所行。彼土眾生純一乘學，無有羅漢、辟支佛乘，相好具足稱譽正法，解空無我。」

爾時世尊即說頌曰：

「一切行已滅， 識為是外法；
生者都歸盡， 涅槃最為樂。
歸命踊躍佛， 法王最第一；
坐閻浮樹下， 最初破欲網，
說法度人民， 供養諸福田。
樹下坐思惟， 梵王來勸請：
『願尊從禪覺， 愍念愚惑人。』
時大梵天王， 手執琉璃琴，
[12]歎說佛功德， 柔軟和雅音，
於億百千劫， 時有發道心；
道心菩薩本， 億劫時乃有；
願速從禪起， 轉無上法輪。
如優曇鉢花， 時時乃一有；
佛出照世間， 除諸塵勞冥。
踊躍佛世界， 聞戒施清淨，
不似能忍土， 剛強難可化。
思惟禪定道， 滅身不受證，
三轉五礙法， 十二牽連縛，
道業三十[13]二， 十六慈哀心。
古昔無量劫， 誓願金剛志；
演放大光明， 遍照諸佛剎。」
爾時，佛說偈已，告諸會者：「東北方去此能忍世界五百恒河沙剎土，國名果熟，佛名花英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今現在說法，上語亦善、中語亦善、下語亦善，義味深邃等同梵行。彼土眾生無有胎生、化生、濕生、卵生，從蓮花生。慈、悲、喜、捨，百七難有神足定意，皆共修習三昧王三昧，所有三昧者，首楞嚴三昧，覺道三昧，威儀禁戒三昧，除眾生苦本三昧，自照光明三昧，覺味眾生三昧，如此等百七三昧。內觀[14]身外觀身內外觀身，內法外法內外法，內定外定內外定，思惟分別觀了無形無想無念，菩薩摩訶薩入解脫門，觀一切法空寂無形。」

爾時世尊，即說偈曰：

「虛空無邊際， 音響說妙法；
果熟剎土人， 花英最勝[15]尊。
不由四胞胎， 自然蓮花生；
無我無彼想， 壽命不可量。
國土七寶成， 亦如閻浮提；
轉輪七寶王， 象、馬、玉女寶，
典藏四種兵， 摩尼金輪寶，
所至無罣礙。 彼界摩尼寶，
普照一佛[16]剎， 彼無日、月照，
星宿及火光。 分別四妙諦；
無常苦空道， 令彼眾生類，
無生斷滅想。」
爾時，佛說偈已。告諸會者：「西北方去此閻浮提七萬恒河沙剎，國名寶琉璃，佛名慧成就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今現在說法，初語善，中語善，竟語善。彼土眾生受性柔軟，觀道無常去離三患，無婬、怒、癡，無三惡道地獄、餓鬼、畜生。」

爾時世尊，與諸大眾而說偈[1]曰：

「諸入煩惱道， 及與四顛倒；
一切永除盡， 如空無形像。
壽命無[＊]央數， 無有中夭者，
行四無畏法， 成果不動搖，
其生彼土者， 行慈三昧報。
如我釋迦文， 勇猛超劫數，
國財妻子施， 去想無所戀。
汝等諸佛子， 發願得生彼，
亦無聲聞法， 因緣[2]各佛道。
於此百千劫， 勤苦修道德，
於此十六分， 未能獲其一。
法性觀諸法， 通達慧無礙，
盡滅吾我心， 即住無生地。
彼土諸眾生， 建志堅固法，
破有不住有， 補處之所[3]學。
汝等諸佛子， 曉了無所行，
捨禪入初禪， 始知眾生苦；
中間九無礙， 禪[4]相不可量，
眾生心清淨， 各各念不同。
已離五道[5]淵， 佛日照三界，
善哉獲大利， 感動諸天宮。
童真一切智， 開化而無倦，
眾生得慈心， 戀慕無上道。
從無[＊]央數劫， 捨身復受身，
輪轉生死中， 於縛得離縛。
四諦栴檀香， 木[6]榓細搗香，
三昧智慧力， 破壞魔兵眾。
過去一念結， 以何三昧斷？
未來二念結， 何定何道[7]除？
現在三念結， 除盡要有本。
過去一念結， 九萬億塵垢；
以空清淨定， 得至空無岸。
未來無九結， 定意無想念；
寂然至佛道， 永處無所住。
現在三九結， 願法無罣閡；
蠲除心意識， 漸住至無礙。」
佛說此偈已，告諸大眾：「西南方去此能忍世界三十二恒河沙，[8]剎名無想，佛名一住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今現在說法，初善、中善、竟善，義味深邃，分別五陰——色、受、想、行、識——六情、六塵，修無常想係意在前。初法思惟壞破[9]身惑，此身非有四蛇為家，此身如毒壞人禪道，是身如[10]烏心無滿足，是身如龍樂住深淵。佛道無為清淨無瑕，如水蓮花塵垢不染，日照天地蔽翳[11]螢火，眾山岳峙須彌為上，眾星微光[12]明月為最，如來出世法燈第一。」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

「斷垢滅除想， 縛著心得離；
意念寂然定， 淨行得具足。
一意一念中， 斷滅結使跡；
除去永劫苦， 令盡[13]無復生。
空寂無上道， 如有如不有；
彼我及諸識， 如夢影幻想。
菩薩積苦行， 劫數難可量；
欲說盡根本， 非一非二形。
若有智慧人， 口演無量義；
一義有億句， 句句各各異；
虛空可填滿， 其義不可盡。
吾昔從本來， 行六度無極；
布施除貪想， 禪定亦如是。
劫燒心不動， 不到餘佛剎；
神力之所感， 住劫而教化。」
爾時，世尊說此偈已，即以定意自莊嚴身，告眾會者：「東南方去此能忍世界三十[14]三恒河沙，其剎名琉璃，佛名信解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今現在說法，初善、中善、竟善，分別四道吉祥之行，七生更三不復往來，即於現法[15]般涅槃。斷苦、集、滅取道成證。」

時有天子名曰眼淨，在彼眾中心懷狐疑：「今我寧可問如來義，及我同類悉得開悟。」爾時天子即從坐起，長跪叉手前白佛言：「唯願世尊，與我等說平等大乘婬、怒、癡業。何等過去、未來、現在癡冥眾生，入解脫門？」

佛告眼淨菩薩曰：「善哉，善哉！乃為一切開示眼目，汝今諦聽，[16]諦聽！善思念之！吾當與汝一一分別。云何眼是色耶？」

答曰：「非也。」

又問：「非色耶？」

對曰：「非也。」

又問：「是色非色[17]耶？」

對曰：「色無住處也。」

佛告眼淨菩薩：「如[18]卿所說，是色非色。色非色，無住處者，云何立字名曰[19]色？」

眼淨菩薩白佛言：「色性[20]久敗，現滅不住、過去不現，此世後世永盡無餘，故曰無餘涅槃。」

佛[21]告眼淨：「此識從本已來為從何生？今日四眾滅三世垢去至何處？」

眼淨白佛言：「[22]本從空來，今還於空。」

佛言：「前空後空復有何異也？」

對曰：「無也。當知諸法實相，前不可窮後不可盡。」

佛告眼淨菩薩：「吾從無數阿僧祇劫積行福業，普念一切沈溺眾生，悲念哀苦欲令度脫。所以者何？吾今處胎所[1]欲滅者，都已滅盡，果願成報今日已獲。彼土眾生，不以成佛不成佛以此為累。所以者何？彼土眾生建意勇猛，不處有胎不處無胎不處化生，功德成就非覺非不覺。何者是覺？云何非覺？一切眾生愚癡者，我悉覺之，[2]是[3]覺。一切[4]學人斷結使者，[＊]是非覺。」

爾時世尊，即說偈[5]言：

「覺佛出世間， 遠放大光明；
苦、集、滅結使， 獨立無敢近。
正使地振動， 三界猶若塵；
執心入定意， 眾相各不異。
如來至真念， 除想不入定；
還入眾生中， 因造更造緣。
精進勇慧智， 化導愚癡人；
導引眾生類， 可度不度者。」
菩薩處胎經全身舍利品第九

爾時，世尊告諸來會者：「念我古昔所行功德，捨身受身非一非二，今當為汝說一形法。云何名一形法？此大[6]地種，厚八十四萬億里；乃有利風，厚八十四萬億里；風下有水，厚八十四萬億里；水下有火，厚八十四萬億里；火下有沙，厚八十四萬億里；沙下有金[7]剛剎，厚八十四萬億里，諸佛全身舍利，盡在彼金[＊]剛剎中。金剛剎復厚八十四萬億里，下有諸佛碎身舍利，盡在彼剎。彼有佛剎名曰妙[8]音[9](丹本香)，佛名不住如來，十號具足，今現在說法，[10]初善、中善、竟善。[11]淨修梵行國土成就彼佛舍利極小微細，能現佛身弟子眷屬周旋[12]授化，如我今日處胎說法。彼[13]諸眾生不見[14]我，我此眾生不見[15]彼，破有至無永寂[16]寞性住無疑處，是謂一舍利之所感也。」佛復告諸來會者：「碎身舍利下，厚八十四萬億里，國土名清淨，佛名遍光十號具足，彼佛今現在說法，初、中、竟善，淨修梵行。彼佛光明色色各異，一一光明皆成[17]就佛，一一諸佛盡說六度無極。何謂六度？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善權方便降伏心識，不生愚癡，無婬、無欲，曉了觀法如月除雲。復自觀身彼我無異，心得空定皆悉成就，端坐道場稱揚正法無怯弱心。去此下方光明佛剎，八十四萬億里，有土名曰施無盡藏，佛[18]號觀[19](丹鄉勸)助如來，十號具足，今現在說法，初、中、竟善，常修梵行，所施惠物，有人執持便得道果，是[20]謂如來一未曾有施。無盡世界下有法鼓世界，厚八十[21]四萬億里，佛名善見，十號具足，今現在說法。彼土眾生，盡同一[22]姓一字無若干名，聞法則解不重思惟，彼土乃有全身舍利，過去億千萬佛皆留舍利。彼土舍利，我亦有分非一非二。彼佛舍利不住[23]一處[24]非不住，周旋往來恒河沙剎土，光相具足隨眾[25]生化無懈怠者，三十一億結使斷滅，妄想纏連二萬二千，十八[26]持勝不共之法，示現教化受無畏證。」

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吾從無數劫， 往來生死道；
捨身復受身， 不離胞胎[27]生。
計我所經歷， 記一不[28]說餘；
純作白狗形， 積骨億須彌，
以針刺地種， 無不值我體；
何況餘色狗， 其數不可量。
吾故攝其心， 不令[29]道放逸，
如人立須彌， 執不死藥[30]執，
下人以瓶[31]承， 注藥不遺[32]落，
中間諸艱難， 隨嵐風所吹。
凡夫身如塵， 唯除[33]入住人；
此二持瓶人， 何者為最妙？
下人執心[34]正， 恒恐東西[35]波；
受[36]藥不失義， 故名神足道。
上有大慈心， 一說不尋究；
意識各各異， 成道亦如是。
我此苦忍界， 成佛[37]由下人；
積行阿僧祇， 乃能成佛道。
從剎至一剎， 如是數千億；
如針投於海， 舒手便得之。
無慧抒水求， 積劫不能得；
世間愚惑人， 不別善惡行。
須彌四寶山， 謂為灰堆聚；
金翅飛鳥王， 謂呼蚊蚋是。
夏熱牛跡蟲， 不覩海廣大；
日光實野馬， 愚者謂火焰。
彼法非我造， 愚惑行自成；
出入識無間， [38]鍊精道[39]術成。」
爾時，世尊即說呪曰：

「伊禰魔禰　茶譬[＊]茶[40]離譬　[41]淳同　翅離翅」

爾時，毘沙門大天王，即從坐起頭面禮佛足，「我當擁護行法善人、善男子、善女人，擁護其身三光三影。何等為三光三影？如我今日領羅剎眾，身影，身身影，影[1]影。」

「何等為身影？何等為身身影？何等為影影？」爾時世尊，即以偈說曰：

「身為四大聚， 地、[2]水、火、風成；
來往周旋處， 住亦不見住。
身及身身者， 周生[3]年[4]蛻身；
影影三句義， 如佛留神光。
白[5]㲲裹魔祇， 香去處故香；
諸佛此要法， 清淨無瑕穢。
身身影教化， [6]度不得度脫；
或見身相法， 入定身身念，
影影無狐疑， 悉成無上道。」
爾時，提[7]頭賴吒，欲[8]得擁護諸法師，[9]即說呪曰：

「伊醯　魔醯　閻浮　閻嵐浮突突勒翅

「我當擁護法師，億千百萬由旬內，令無嬈亂者。」

毘樓[10]勒叉天王，即從坐起前白佛言：「我亦擁護真實法師。」即說呪曰：

「伽梨　伽羅梨　尼稚　究[11]槃稚

「令億百萬由旬內無有觸嬈者。」

毘樓[12]搏叉[13]天王，即從坐起頭面禮足，前白佛言：「世尊！我當擁護真實法師。」即說呪曰：

「舍[14]彌　舍[＊]彌　鉢婆大磨樓醯

「令百億由旬內無有觸嬈者。」爾時世尊，即說偈曰：

「花香色極妙， 感動諸佛國；
佛從無想念， 成佛一向道。
忍力無壃界， 破有無[15]二乘；
全身舍利相， 及與微細塵，
[16]拯濟恒沙等， 不墮三惡[17]趣。
佛出勤苦劫， 覆護行大慈；
眾生無邊際， [18]令成無上道。」
爾時，座中三十二億眾生，即發無上平等道[19]意。

[20]菩薩處胎經常無常品第十

爾時，座中有菩薩，名曰觀見無常，即從坐起偏露右臂右膝著地，叉手合掌前白佛言：「善哉，善哉！世尊！快說斯義。諸佛正法不可思議，非羅漢、辟支[21]佛所能及，本[22]無真性不可窮盡，如來降形出一入一變化無方，或碎身舍利，或全身舍利，或隱沒不現，或流布世間，或現一佛境界，或現若干諸佛境界，神足變化道力自在，甚奇甚特。如虛空界，常亦無常，無常亦無常，住亦無住，無住亦無住，變易非一，願從如來聞說常無常義。如我今日在於九地，為是常耶？為是無常耶？」

爾時世尊，告常無常菩薩曰：「我今問汝，汝當以真性報我。云何？族姓子！色為常耶？」

對曰：「非也。世尊！」

「色無常耶？」

對曰：「非也。」

「色常無常耶？」

對曰：「非也。」

「色[23]非常非[24]無常耶？」

對曰：「非也。」

「云何？族姓子！色有餘耶？」

對曰：「非也。」

「色無餘耶？」

對曰：「非也。」

「色有餘無餘耶？」

對曰：「非也。」

「[25a]色非有餘非無餘耶？」

[25b]對曰：「非也。」

佛告族姓子：「受、想、行、識常耶？」

對曰：「非也。」

「受、想、行、識無常耶？」

對曰：「非也。」

「受、想、行、識常無常耶？」

對曰：「非也。」

「受、想、行、識非常非無常耶？」

對曰：「非也。」

「受、想、行、識有餘耶？」

對曰：「非也。」

「受、想、行、識、無餘耶？」

對曰：「非也。」

「受、想、行、識有餘無餘耶？」

對曰：「非也。」

「受、想、行、識、非有餘非無餘耶？」

對曰：「非也。」

佛問常無常菩薩曰：「涅槃淨耶？」

對曰：「非也。」

「涅槃不淨耶？」

對曰：「非也。」

「涅槃淨不淨耶？」

對曰：「非也。」

佛告常無常菩薩曰：「涅槃實性正何所立？」

對曰：「立無所立。」

又問：「非有眾生非無眾生耶？」

對曰：「非也。緣未斷從五聚性，乃至三十七品，空、無[26]想、無願，緣未斷無離無不離，無生無不生，故曰立無所立。何以故？性自然空，此空、彼空、[27]內空、外空、涅槃空，如來出現於五濁世，不見有生、滅、著斷，不見有定、有亂，不見持戒、犯戒，不見[28]有忍、有瞋，不見精進、懈怠，不見有煩惱、定意，不見[29]有愚癡、智慧，不見有意識思想，不見是道、是俗波羅蜜，不見佛土清淨，不見淨修道場，不見有斷垢眾生，是謂菩薩立無所立。」

爾時世尊，即說偈曰：

「梵行心清淨， 破壞魔境界；
忍力無上道， 寂定不思議。
吾從無數劫， 常處立無立；
一向入空慧， 眾[30]想莊嚴身。
當來族姓子， 及諸現在者，
悉當立無立， 解常無常性。
塵垢諸障礙， 壞我善業行；
蠲除塵垢盡， 如金無瑕穢。
慧為世間將， 示[31]道開無目；
乃令愚惑人， 深解真[32]如法。
無為因緣道， 開[33]進六神通；
無盡大法藏， 給施下劣人。
貪[34]愛三解脫， 三世無所著；
現在一切法， 垢盡入佛定。
如來大慧光， 斷除狐疑法；
癡相澄然淨， 解空、無常道。
一切計常人， 貪著在生死；
不離有為法， 煩惱所係著。
六度三慧法， 珍寶及妻子；
割愛無所惜， 出家道得成。
人有善、惡念， 初、中、下品等；
[1]輪轉五道中， 生滅無真性。
苦本無[＊]央數， 生生不休息；
法鼓振大千， 動彼魔境界。
汝等群生類， 依憑六神通；
心念身則隨， 所至無罣礙。
歲月修行道， 晝夜不失時；
積德如須彌， 成就佛果證。
生滅如幻化， 亦如鏡影像；
受入三十六， 入定乃成道。
如來真實法， 無染無所著；
行慈[2]起七度， 眾寶自瓔珞。
[3]三十[4]二億結， 縛著難可解；
要以智慧劍， 割除無所有。
復以八解脫， 甘露法味漿；
令彼渴愛者， 充滿無思想。
昔我未行禪， 恒處愚癡[5]聚；
連著四顛倒， 求解難可[6]獲。
遊四無礙禪， 自在無怯弱；
定意心堅固， 盡生[7]受不受。」
爾時，世尊說此偈已，八十四億眾生發無上正真道意，[8]立信行不復退轉。

菩薩處胎經卷第[9]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