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背圖的起源和變遷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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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天象已經說那“女主武王”已在宮內,為什麼太宗不去狠心除掉,卻去殺宮外的功臣呢?何況武媚娘姓氏俱在,比“五娘子”更能合讖呢!說透了,這其實不過是為李淳風編的神話而已。按《舊唐書》所記載的李淳風故事,本事見於《感定錄》,今存《太平廣記》卷二一五,《舊唐書》原封不動地把“小說家言”搬進《李淳風傳》,實在失之於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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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知唐代歷史的人都知道,武則天時代對謠讖的禁止是相當嚴酷的,嚴酷到滿門抄斬。那時不要說推算、制造謠讖,就是家中收藏謠讖,也要有滅族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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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李淳風和袁天罡真的造了《推背圖》,他和他的家族早就雞犬無遺了。
既然《推背圖》不是李淳風和袁天罡造的,那又是什麼時候由誰造出來的呢?這是一個無解或有無數解的謎。因為我們現在所見到的形形色色的《推背圖》,大都是由不同時期的無數作者“集體創作”的。
據現有的材料推測,《推背圖》產生的最早時間大約在五代時期,而下限就很難說了,因為現在還有人通過“解釋”繼續進行創造。至於作者的身份和動機,自然各不相同,有鋌而走險的造反者,也有覬覦神器的野心家,還有一些無事生非的人。由這些人替李淳風“預測”已經發生過的事,那結果當然神乎其神了。於是元末紅巾軍的謀士可以“預言”“鼎沸中原木木來”,以證明韓林兒的合乎天命;清末的“拳匪”也能用“雙拳旋轉乾坤”預言滿人的末運。
但總的看來,可信為不是二十世紀所造的幾種《推背圖》對元代以前的事特別是五代時期“預言”較詳,而對明、清較略,另外就是在三十象以前各本出入較小,而此後諸象,各本的差異就較大了。而前三十象的內容主要就是五代。我們以一種較接近原貌的《推背圖》為例,全書共六十七象,其中預言“應驗”的僅不足四十象,就是在這三十餘象中,只五代就占了十三象,其中後樑一象,存在十九年的後唐有四象,存在十年的後晉有三象,存在四年的後漢有三象,存在九年的後周有三象。而奇怪的是,李淳風最應該關心的唐代,存在近三百年,卻僅有七象而已!由此可以猜測,五代可能是《推背圖》的重要形成期,而這時期所造的讖基本上被保存下來了。為什麼會被保存,因為它們“預測”對了,也就是說,這些讖是在發生了那些事以後造出來的。此其一。
其二:推背圖的最早見於著錄,不是《唐書•藝文志》,而是《宋史•藝文志》的“五行類”。《宋史•藝文志》中還著錄有《預知歌》三卷,在“兵書類”,不知與《推背圖》關係如何。但在宋時除《推背圖》之外還有一種《甲子歌》,極可能與《推背圖》為同一類貨色。這《甲子歌》見於宋人秦再思的《洛中記異錄》,並未透露詳細內容。需要說明的是,《宋史•藝文志》中的《推背圖》並沒有注明撰者,同書中著錄的李淳風著作不少,有《諸家秘要》三卷,《行軍明時秘訣》一卷,《乙巳占》十卷,《五行元統》一卷,《立觀經》一卷,《乾坤秘奧》七卷等等,雖然這些書中也有偽託者,但就是沒有《推背圖》。
其三:出現“推背圖”一詞的最早文獻是北宋人莊季裕的《雞肋編》,然後是南宋人岳珂的《桯史》。
筆者孤陋,尚未在比北宋更早的文獻中發現“推背圖”一詞。所以在沒有發現新的材料之前,如果確定它的基本形成期是在五代末年,當不會有很大的出入。據岳珂《桯史》 “藝祖禁讖書”條:
唐李淳風作《推背圖》。五季之亂,王侯崛起,人有幸心,故其學益熾,“開口張弓”之讖,吳越至以遍名其子,而不知兆昭武基命之烈也。宋興受命之符,尤為著明。藝祖即位,始詔禁讖書,其惑民志以繁刑辟。然圖傳已數百年,民間多有藏本,不復可收拾,有司患之。一日,趙韓王以開封具獄奏,因言犯者至眾,不可勝誅。上曰:“不必多禁,正當混之耳。”乃命取舊本,自已驗之外,皆紊其次而雜書之,凡為百本,使與存者並行。於是傳者懵其先後,莫知其孰訛,間有存者,不復驗,亦棄弗藏矣。(大意:唐人李淳風作了《推背圖》。到了五代亂世,王侯崛起,人人都有僥倖之心,所人謠讖之學更加興盛起來,當時有一個讖說“有一真人在冀州,開口張弓左右邊,子子孫孫萬萬年。” “開口張弓”是“弘”字,結果吳越王錢鏐就給自己的兒子們起名,都帶個“弘”字,卻不知那是宋太祖的父親趙弘殷受命的預兆。到了太祖即位,才開始降詔禁止讖書。可是這《推背圖》已流傳了數百年,民間收藏甚多,無法徹底查禁,有關衙門很為此事頭疼。有一天宰相趙普把開封一地的案子上奏,說:“犯此罪的人太多,簡直不可勝誅。”太祖說:“不必多加禁止,只要把它攪混就行了。”便命人取來最早的本子,除了已經應驗的以外,其它的都把次序打亂,這樣泡制了一百本,讓它們與現存者並行。於是傳播開去,見到的人弄不清孰先孰後,間或流傳下來的那些本子,人們發現不再應驗,也就不再保存了。)
岳珂是岳飛的孫子,但無論在學問見識上還是立官人品上,都愧對乃祖。他記錄的這個故事究竟有多少真實性,現在已難於判斷。但從此我們可以知道,在北宋初年,《推背圖》在民間是相當流行,而且是很讓宋太祖惱火的。這一點還有別的證明。北宋人寫的《聖朝名畫評》中說了這麼一件事:五代時的大畫家趙元長在蜀氏的後蜀任職,後蜀被宋滅了以後,後蜀群臣和蜀主孟昶一起被送到了京城汴梁。宋太祖把這些亡國從臣傳到殿前發落,凡是學天文之類的一律砍頭。趙元長不是學天文的,但也在該死之列,因為他在太史衙門裡供職畫畫兒。也是元長情急膽大,急忙大叫:我在那裡畫的是天象圖,我是不懂符讖之學的!就這一句話,大度的太祖皇帝便留了他一條命。太祖皇帝為什麼要斬畫師呢,就是因為當時的符讖中有了“插圖本”。太祖皇帝一看這是在太史衙門裡作畫的,是不是就想到他可能是《推背圖》之類的作者呢?不管怎樣,這位大度的開國君主對造《推背圖》的人是毫不容情的。而岳珂的故事也透露了一個重要的資訊,即一直到南宋時代,當時岳珂所見的《推背圖》中,關於五代之後的預言全是落空的,“不復驗”的。而我們現在見到的《推背圖》中,關於宋朝的預言卻都“應驗”得天衣無縫,這說明什麼?說明現在我們所見的《推背圖》中關於宋以後的預言起碼是岳珂以後才有的,即南宋以後的人偽造的。於是我們可以推論:五代時的《推背圖》的作者們,除了準確而有條不紊地編了已經發生過的預言故事之外,還要裝模作樣地造一些撲朔迷離“讖語”以預言可能發生或希望發生的事。這些“讖語”如果未能“應驗”,那就為後代的預言家留下了麻煩,他們只好在有機會的時候進行修正,一面補上新的已驗的“預言”,一面再造些等待應驗的“預言”,照例給後人留下新的麻煩。
五代亂世,一面是群雄爭起,一面是民心思安,正是《推背圖》之類預言滋生的土壤。所以我們完全可以假設,五代是《推背圖》最初產生的時代。此後第二次對《推背圖》進行再創作的時代是什麼時候呢?按照常理,極可能是元代末年,現存《推背圖》開篇第一圖的“日月並行”,指的就是“小明王”的“明”。到了清朝入主中國,《推背圖》可能又進行了第三次加工。我們現在見到的比較可靠的《推背圖》大致就是這個時代的“定本”。但後來,也就是在二十世紀初,又出現了一種(說是一種,但後來又繁殖成多種版本)新編的《推背圖》,那就暫時不在討論之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