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難解的原因

大家聊易經聊得那麼開心，我也來野人獻曝。

一、典籍失傳

王子朝之亂(前520年-前516年)
周景王的太子壽(姬壽)死於前527年，依照宗法制度立王子猛(姬猛)為太子，但他其實比較寵愛庶出的王子朝(姬朝)。景王急病死於前520年，死後兩派爭位，太子猛繼位為周悼王，但被王子朝趕走，出走晉國。晉國派人護送悼王回鎬京，但卻被王子朝殺了。晉國於是立了景王另一個兒子王子丐(姬丐)為周敬王，並出兵把王子朝趕到洛邑。但等晉國退兵後，王子朝又殺回來趕走敬王，也自立為王，兩人就這樣戰爭了三年。前516年，晉國看不下去了，又派大軍過來。王子朝自知不敵，出走楚國，臨走前還帶走大部分周王室圖書館藏書，包括上古、商朝、周朝一路下來的政令典籍歷史文件，當然可能也有易經。
看最近流亡的阿富汗總統就知道，現在出逃都會帶黃金或錢，應該沒聽過流亡政府搬圖書館一起跑路的。但在當時的湯武革命時，確實有帶典籍投奔的傳統。王子朝攜帶典籍奔楚，一來楚是可以和晉對抗的大國，二來他也自詡正統、相信還有反攻的時候。這判斷也沒錯，問題是局勢的發展往往出乎意料。出逃時恰逢楚平王死，楚國也發生繼位問題，王子朝只好滯留在楚邊境南陽一帶觀望。只是，更倒楣的是，公元前505年，吳楚爆發柏舉之戰，孫子帶吳軍大舉破楚入郢，楚國幾乎被滅。周敬王逮住機會，派人前往南陽殺死了王子朝。《左傳·定公五年》載：「五年春，王人殺子朝於楚。」
問題來了，書到底被搬到哪裡去了？
楚國圖書館確定沒收到，而周王室也在之後向各國和民間徵求藏書，意思是書也沒搬回家，可能就堆在南陽某處、或者被變現賣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孔子學易
易經是占卜用書，春秋戰國時期的斷例都是貴族所做，這是知識份子的特權，所謂的方士只練長生不老而已。當時知識被貴族壟斷，像這種可以預測未來的學問，更是國家機密，所以即使販售知識維生的孔子，權限不夠可能也看不到。孔子在51歲時(前500年)拜訪在周朝當圖書館員的老子，之後就開始宣稱「五十而學易」，應該就是老子開放館藏周易給他看，被他抄回去了--此時距離王子朝之亂已經十幾年。周易敘述不少歷史事件與風俗民情，這點應該已經是大家的共識。周易十翼中的彖，相傳是文王所著，其他十翼可能就是孔子的讀書心得。由此可知，周易成書應該在周文王年代前後，以西周成立(前1046年)來算，到孔子也有五百多年的歷史。既然是占卜用書，那麼五百年間一定有不少斷例，很可惜孔子並沒有提到，很可能都被王子朝搬走了。周王室重建了周易，但要補齊之前的斷例可能有困難。所以孔子在沒斷例參考之下寫的這些讀書心得，可能對，也可能不對，正如我們不可能只憑了解刑沖剋合這些基本道理，就能精通六爻卦一樣。反而我覺得要是老子願意寫，搞不好還比較正確。再說，孔子活了72歲，學易的時間頂多20年，能夠學習的時間可能比命理網上很多老師都還短，大家真的別太客氣。總之，要隨時對學問保持懷疑，才能避免一盲引眾盲。

二、字義、文義解讀困難

文字涵義會隨時代改變。例如，「吉凶悔吝生乎動」，吝字現在是當吝嗇用，當時不是。吉，相對於凶；吝，相對於悔。凶是很糟糕，悔是不如預期、想重來一次，吉是很好，那麼吝就是雖不滿意但可接受。
拿最常見的「元亨利貞」來說，貞字到底什麼意思？
常見的說法是套用「起承轉結」，但這明顯是錯誤的，因為利字就已經是收割結束了。
元是開始，亨是發展，利是結果，我認為貞是生生不息的意思。「貞下起元」，意即再進入另一個循環。為什麼貞要這麼解釋？近代有學者考據發現甲骨文與晚期楔形文字相似性很高，提出甲骨文來自楔形文字的說法。在他的論文中，貞字相當於楔形文字母羊餵奶小羊的字形，也就是養育下一代、永續經營的意思。所以，甲骨文中的貞人，就是幫王國占卜以選擇正確道路、維持存續的人，在商朝經常都是王族。「無妄九四，可貞，无咎」，意思就是這個現行方法OK，可以繼續下去不會有麻煩，絕對不是用道德來解釋說要維持正道才不會有災咎，因為現行方法並不一定是正道。「乾，元亨利貞」是個小太極，剛好對應了六十四卦大太極的卦序，元是乾卦、是開始；利是既濟卦、是一個周期的完成；貞是未濟卦、是進入下一個周期的準備，而其他中間六十一卦就是亨、是發展與過程。既濟卦後面要接未濟卦，所以既濟卦卦詞「亨小，利貞，初吉終亂」，說明不會再有發展了，收割後準備下一個周期，周期之間會有變動要忍耐一下。一個周期接著一個周期，這就是易經的原始邏輯。
另外就是文義的理解。例如坤卦「西南得朋，東北喪朋」，於是後世陰陽家把後天八卦的坤卦放在西南方，而把東北方當成鬼門，但原意真的是這樣嗎？
我的解釋，周的根據地西岐--岐山以南、渭水流域的周原，相對於商的中心朝歌，大約在西南偏西的位置。渭水自潼關入黃河後，黃河即一路往東北，沿岸朝歌、安陽、刑台都是商的重要都市。在周的叛變過程中，成功運作了其他諸侯一起反抗商朝，所以才說「西南得朋，東北喪朋」。乾為天、代表天道，坤為地、代表的是地上的領袖，也就是周朝。坤卦講周朝的崛起，這一點我同意v大的說法，但其他部分暫時保留，哈哈。

三、不易使用的舊科技

原始周易在占卜上其實並不算好用，尤其是應期，真的很難判斷。高島吞象能用得那麼好，我很佩服。相對於周易，新科技的梅易和六爻真的方便多了。不方便當然使用的人會變少，使用的人少了，懂得的人自然也會變少。但周易仍不失為研究道家哲學的一個好方法，假如要當哲學來研究，那麼了解周易的真正面目就很重要。在古中國，儒家還沒出現與興盛時，諸子最大宗就是道家。《書經．武成》：「今商王受，無道。」，《孫子．始計第一》：「道、天、地、將、法。」，韓非子四篇：《主道》、《揚權》、《解老》、《喻老》。當時把自然發展的規律都稱為道，並非單指美德而言。周易廣義上來說，也是周王朝研究自然規律的一種客觀統計方法。

題外話，對於周易最令人歎為觀止的用法，我認為是推背圖。推背圖第四十象，蠱卦，確定講的就是台灣。因為周易蠱卦整篇講的都是子承父業的事，這與國府撤退後的台灣處境相似。推背圖第四十一象，離卦，講的就是紅朝的興衰。巧的是，諸葛亮馬前課也是用離卦來解釋紅朝。這個以後有機會再和大家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