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
《滿江紅.拂拭殘碑》 文徵明 拂拭殘碑,敕飛字,依稀堪讀。慨當初,依飛何重,後來何酷。
豈是功高身合死,可憐事去言難贖。最無端,堪恨又堪悲,風波獄。
豈不念,疆圻蹙。豈不念,徽欽辱。念徽欽既返,此身何屬?
千載休談南渡錯,當時自怕中原復。笑區區,一檜亦何能,逢其欲。
http://book.qq.com/a/20050708/000012.htm文徵明《滿江紅》揭露風波亭冤案秦桧以“莫須有”的罪名,在風波亭殺害民族英雄岳飛父子,似乎已成定論。所以,西子湖畔岳飛墓對面,鑄有秦桧、王氏夫婦跪地的鐵人,任人唾罵。但後人在斥罵秦桧的同時,也提出了一些疑問。秦桧雖爲宰相,位高權重,但他能将一位聲名顯赫,官至太尉、少保兼黃河南北諸路招讨使,在前線率兵作戰的大将随意召回,並羅織罪名予以殺害嗎?如果沒有皇帝的授意,恐怕他不敢、也不能膽大妄爲,殺害岳飛。
南宋詞人張元幹于岳飛被害當年,就在《賀新郎》詞中寫出“天意從來高難問,況人情老易悲難訴”的句子,暗示至高無上的皇帝,其内心深處的想法,一般人是難以窺測的。葉紹翁在七律《題嶽王墓》中也說:“萬古知心只老天,英雄堪恨復堪憐。”欲說還休,難以明言。只有改朝換代四百年以後,明代文徵明才以一阕《滿江紅》,把風波亭冤案這層窗戶紙戳破。
文徵明的《滿江紅》爲:“拂拭殘碑,敕飛字,依稀堪讀。慨當初,倚飛何重,後來何酷!豈是功成身合死,可憐事去言難贖。最無辜,堪恨又堪悲,風波獄。豈不念,封疆蹙!豈不念,徽欽辱!念徽欽既返,此身何屬。千載休談南渡錯,當時自怕中原復。笑區區,一桧亦何能,逢其欲。”這阕詞矛頭直指宋高宗趙構,把秦桧置于從屬地位,确是一語中的,讓人震悚。上半阕指出宋高宗趙構對岳飛先倚重、後殘殺的事實。從出土的石碑上還可以看到當初趙構爲岳飛題寫的“精忠岳飛”四個字。既然當初倚靠岳家軍大戰金兵,爲什麼還要加害于他呢?難道真的是打敗敵寇、取得勝利,就該死嗎?岳飛入獄後,大理寺官員都認爲岳飛無罪。韓世忠質問秦桧時,秦桧的回答是:“其事體莫須有。”不久,未經審理,岳飛父子即被暗殺于杭州附近的風波亭處。忠臣良将已然被殺害,再說什麼話也難以挽回了。
可恨、可悲的風波冤獄,面對當初御敕的“精忠岳飛”,更顯出趙構的陰險虛僞。下半阕則分析,趙構爲什麼非要将已經取得節節勝利,直逼金軍後退,不日即可渡過黃河、收復失地的岳飛,在一天之内連發十二道金牌,把他從前線召回。後世曾有人說那十二道金牌是秦桧僞造的。秦桧敢假傳聖旨,要前方停戰,把統帥召回嗎?其實都是趙構的主意。詞中反诘,難道趙構的父親宋徽宗趙佶、長兄宋欽宗趙恒被金人于靖康二年(1127年)俘往東北五國城(今黑龍江依蘭。後來徽、欽二帝均死于此地),趙構就毫無親情,不知挂念和羞辱嗎?就不想復興北宋王國嗎?“念徽欽既返,此身何屬。”這句話切中要害。徽宗被俘時45歲,欽宗僅27歲,如果真的打敗金人,請回父、兄,那麼誰當皇帝呢?還有自己的位子嗎?
其時,作爲徽宗第九個兒子的趙構,以康王身份,從汴梁(開封)南逃至臨安(杭州),繼承皇位,稱爲高宗,在南宋小朝廷偏安享樂,哪里還顧得上親父、兄。而岳飛一片愚忠,在《滿江紅》中赤誠表白:“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阕。”這里的“天阕”指的是北宋王朝的皇帝欽宗趙恒。而趙構想的則是“千載休談南渡錯,當時自怕中原復。”
南轅北轍,岳飛想的是國仇帝恨,復國興邦;而趙構卻只想求和,保住半壁江山,當個兒皇帝,苟且偷生,極盡享樂,他能不把主戰復國可能有損帝位皇權的岳飛除掉嗎!
至于後人把殺岳飛的一切罪過都歸于秦桧,實爲颠倒主次,重小輕大。他們或爲維護皇權,爲尊者諱;或媚上邀寵,求官進爵;或難得糊塗,巧于全身。“笑區區、一桧亦何能,逢其欲。”一個小小的宰相秦桧,他能有殺害岳飛的能耐和權力嗎?他只不過是揣摩透了高宗趙構的心理,投其所好,逢迎拍馬,爲他除掉了絆腳石岳飛,維護了他的利益,也爲自己取寵升官鋪上了紅毯而已。秦桧賣國利己、奸詐狠毒,應該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而斷送北宋、犧牲父兄,殺害忠良、苟且求榮的趙構,也應還其陰險狠毒、虛僞醜陋的本來面目,予後人以警示。
隔代修史,千古論人。四百年以後明代的畫家、詩人文徵明的一阕《滿江紅》,僅用93個字就真實、犀利、一針見血地說破岳飛風波亭冤案的事實真相,有情、有據、有理、有力,有俠肝義膽,有哲思禅悟,實乃論史之妙筆、千古之絕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