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沛理的文章向來有一種洞悉性,往往能一針扎出問題的血淋淋之處。這一篇文章也如此,但在闡述現代婚姻的真相與一般常態的同時,林氏卻也忽略了婚姻作為一種「昇華人性」的可能,太過著墨於制度殺人背後的無奈,也往往會讓不羈之人更理難直卻氣壯。
我沒有結婚,也沒有真正談過戀愛,亦知道在此背景下寫反駁文章會有一定的風險,但我的父母親結褵將近45年,兩人非僅是形影不離而已,在我快30年的記憶當中,我從來沒有看過我父親以任何牽強的藉口離開家,讓我母親生疑,除了探親與住醫院可出外超過一個月以上外,我父親沒有一次離家超過2天。在我父母退休、兄姊相繼自立以前,家中含四個小孩的大小開支,全部都由我父母操持。也許是家庭責任的重大使我父親沒有心思想別的事(
亦帶來疏於和子女溝通的遺憾),不過他最可貴之處,除了忠於父職與家務崗位的一貫精神外,還願意犧牲自己的機會利益,先成就我母親的夢(
我媽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環遊歐美的)。
我父親雖有些沙文,往往會因為工作要求,強制我母親在非常規時間服務客戶(
我們家是醫療自營業)。但在平時,我父親縱使與我母親有小爭執,卻絕不同我母親吵架;用餐時間一到,他還會和一般主婦一樣,同我媽一起下廚做羹湯(
少小離家鍛鍊出來的。我的作菜技術也是由我爸直接傳授);在平日訓示子女時,還一直要求我們需設身處地的先為母親想,並暗示我們當留意某些正面或負面的生活小動作,以使我母親感到愉悅或避免不快。他真的是個剛勁又不失細膩,也讓我母親十分放心的「居家男人」(
真「宅男」也
)。
我記得我小時候,我母親心臟開刀,我父親既如往常,單獨處理家計,可探病時間一接近,他馬上收拾好剛熱好的飯菜,直奔醫院,好像再慢一步就見不到我母親似的。七年前,我父親二度腦中風半邊偏癱,我母親從頭到尾和我父親折騰在醫院達半年,悉心照顧也從未睡好,弄得她人工瓣膜加速鈣化,已達必須更換的關頭(
年過60,更是危險)。可我媽總在故意忽略自己的身體,腦中只想著如何讓我爸復健,直到甲申年年關將近,才在子女的強力要求下二度開心。這段期間,我多次看到我媽落淚(
最深刻的一次,是她在我爸中風後半個月,在他房間收拾細軟的時候,有種近乎死別的感覺),也聽過她抱怨我父親復健期間的超拗脾氣(
真的會氣到想打人),但我從未聽過我媽心存任何離棄的想法。
這雖只是我家的經驗,但卻讓我相信:婚姻確實存在體現人性、昇華人性,甚至詮釋美德的可能,端看雙方是否真正意識到
對家庭的責任與
付出(
即便我爸有些過於極端),而非僅止於本能的慾望滿足而已。可在講究自我價值至上的現代社會,這種相處模式已經越來越難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