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長大大好
舉例來說,下一篇很發人深省。
但是一討論起來一定煙火味瀰漫,炮火四射。
不知站長對這類的貼文怎麼處理?
是一開始就儘量避免張貼,或者是?
2003.08.02 中國時報
名家專論:改革者要改革政治文化
王健壯
一九八六年二月,我在菲律賓採訪。曾經是麥克阿瑟總部的馬尼拉大飯店的小酒吧內,三三兩兩散坐著從各地來的外國記者。鋼琴師正彈著安迪.威廉斯的情歌,甜甜膩膩的琴聲像從馬尼拉灣吹拂而來的海風一樣,讓人昏昏然忘了身在何處,忘了僅僅一門之隔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飯店外的那個世界是黎剎公園廣場。數十萬甚至近百萬的人潮,像黃河之水天上來一樣不斷地湧進。當他們的「救世主」柯拉蓉.艾奎諾在高台上現身時,「高莉」、「高莉」的呼喊聲響徹雲霄,百萬隻手臂也同時舉向天空。這是一場我平生僅見的群眾大會。群眾大會結束後沒隔幾天,一場事後被定名為「乙沙革命」的兵變,逼使馬可仕夫婦倉皇辭廟,從此流亡夏威夷。百萬隻手臂把柯拉蓉送進了馬拉坎南宮。
柯拉蓉當總統的最大意義是,她是馬可仕的對立面,她自期也被期待是改革者。但她當總統之後,改革者的形象卻逐年消失。她靠兵變上台,但她六年任內卻發生七次未成功的兵變。她之後的總統,從羅慕斯、艾斯特拉達到現在的艾若育,上任前也都是以改革者自居自期,但一旦成為馬拉坎南宮的主人後,他們改革者的面貌也逐漸的模糊。艾斯特拉達甚至還成了反改革的典範。
菲國大眾眼看著一個個改革者最後都變質了,一向有犬儒主義傳統的菲律賓於是便流傳了這樣的一個笑話:馬可仕證明了一個精明幹練的強人可能會是一個危險至極的總統;柯拉蓉證明了任何人都可以當總統;羅慕斯證明了軍人不一定會變成軍政總統;而艾斯特拉達則證明我們根本不需要總統。
柯拉蓉替菲律賓帶來民主新憲,羅慕斯帶領菲國度過亞洲金融風暴,艾斯特拉達曾經因代表「窮人的希望」而高票當選,艾若育的經濟學者身分,更讓佔全國三分之一以上人口的窮苦大眾引頸企盼。但為什麼針對柯拉蓉的七次兵變,逼迫艾斯特拉達提前下台的「二次乙沙革命」,以及日前針對艾若育的那場流產兵變,都以領導人腐敗貪瀆作為訴求之一?羅慕斯最近也在接受參院調查他任內與恩隆等國外能源廠商簽約掏空國庫數十億美金的貪瀆案。為什麼每個改革者最後都成了自己的對立面?
答案很複雜但也可以很簡單:他們改變了政治權力,卻沒有改變政治文化。有興趣研究政治文化的人,可以在菲律賓政治中找到所有政治學課本中所教的那些名詞:家族政治、族閥主義、世襲政治、市政廳政治、豬肉桶政治以及示惠主義等等。不管換誰入主馬拉坎南宮,盤根交錯的「保護者與被保護者網絡」不變,有權力就該分享利益的「親信型資本主義」也不變,變的祇是受惠的對象從這個家族這個人換成那個家族那個人而已。
柯拉蓉當總統前,我曾到她位在馬卡地的臨時辦公室訪問她,我問她:「可不可能改變包括示惠主義在內的政治文化?」她的回答很保守:「我會盡最大努力去改」。後來證明她並沒有改變根深柢固的政治文化。她的繼任者也沒有人以改革政治文化為己任。
權力祇是政治的形貌,文化才是政治的魂魄。十七年前黎剎公園的那幕畫面,至今仍歷歷在目。但百萬隻手臂可以把一個人捧上天,也可以把一個人拉下地獄。菲律賓政治給其他國家領導人的啟示是:改革者真正該改革的是政治文化,否則祇是假改革,甚至還可能會成為反改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