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日寺:過一種古人的生活
不斷有朋友問我:為什麼要連篇累牘地寫慧日寺。
我說那是因為我每去一次就多一分對慧日寺的體解。我是研究教育的,我把慧日寺當書讀,去慧日寺是去進修,寫慧日寺就等於在寫自己的學習匯報、心得體會。
還有人問我:是否準備留在慧日寺出家?我回答:去北大進修結業就能留下當教授嗎?
世人對出家人多有誤解,不要以為出家人都是些身殘或心殘的人。恰恰相反,在慧日寺我所接觸到的出家人,大多是品貌端嚴、奉獻自己、心繫他人的「高級生命」。大多數寺廟都是培養佛菩薩的地方,有人曾這樣說:寺廟才是「最高學府」,想留下當和尚,一般人還真未必有這種福報。
對于慧日寺,我真的無法用語言說清看到的和感受到的,正因為說不盡才需要不斷地說,說不儘是因為「道行」不夠,「道行」不夠才更需要不斷去學習。
每次離開慧日寺,我帶走的不僅是依依不捨的情感,也不僅是慧日寺裡的彩虹云影,也包括那份今夕何夕的相知相契。
在離開慧日寺的那天,知客善濟師父給我發了數條微信,他這樣說:「搞教育改革的人,要有宏大、深遠、超越、柔和的世界觀才行。否則不是自陷泥潭,一肚子牢騷,就是偏激鑽牛角,以失敗告終……」「遠離煙酒,智慧和文明無法與煙酒共存在一個人的身體裡。」
善濟師父還把「甘地戒糖」的故事轉發給我:有個媽媽帶孩子去見甘地,請甘地跟孩子說不要吃那麼多糖了。甘地說你帶他回去下個月再來。一個月後小孩來了,甘地摸著他的頭說:以後不要吃糖了。小孩子就答應了。媽媽有點不解,問甘地為什麼上次不說。甘地說:這一個月我自己把糖戒了,對他說才管用……
很難形容我讀到善濟師父微信時的顫慄、思索和感動。臨離開時,善濟師父提著一袋茶葉遞給我,並看著我上車,遠遠衝我喊:走好,保重。
善濟師父不過三十幾歲,但他的智慧和慈悲有目共睹。他還曾「教訓」過我一次,某天我背著手在寺院裡溜躂,他見了叫住我說:滿院子裡的佛菩薩,你注意點行不?哈哈,這個人,咋這麼不給人面子,卻還讓我「注意」什麼呢?
身為知客,事無鉅細,有時候忙不過來他也急。然而善濟師父卻說自己非常非常快樂,有時候沒人也能「咯咯」地笑出聲來,這是什麼樣的精神狀態?!
來慧日寺的人,有個共識,都說廟裡的素齋好吃。有位做饅頭的師父,某天我跟他聊天說師父誇你們做飯好吃,他竟然激動得哭了。我問做飯的訣竅是什麼,他答「用心」,我又問他每天這樣累不累,他笑笑說「做飯就是修行」。
還是善濟師父,我問:如何評價傳喜法師對自己的影響時,他說:跟師父在一起久了,慢慢就會產生一種這樣的感覺,自己是在過一種古人的生活。
在慧日寺呆得久了,才真正能瞭解佛教究竟是什麼。
在我看來佛教雖然神秘,卻也並不複雜。你覺得複雜,是因為你自己的「心」複雜。如果非把複雜當成博大精深,那麼就違背了佛陀的本意。佛教不是板著面孔「說教」,也不是居高臨下的「訓斥」,當然也可能不是嚇唬人。
不要把佛教神秘化,「佛」建築化就是「寺廟」,人格化就是「佛像」,生活化就是「僧侶」,教材化就是「經卷」,課程化就是「法堂」,活動化就是「法會」,社會化就是「居士」,音樂化就是鐘鼓梵唄……
佛教本質上不是宗教,而是教育,是在演示如何做教育。
佛教的智慧在於「不干預」,而是勸人修善,道理放這兒,至於改不改自己的「心」,也純屬「個體行為」,太公釣魚。一句話,佛教是調柔的,非暴力、不附炎、不攀緣、不對抗,是積極的生命觀。
佛教有著自己的教育經驗,刪繁就簡、轉繁成簡,做一個簡單的人。佛教很簡單,簡單到單純而透明,以一顆幾近「迂腐」的出離心,以服務社會來體現自身的價值,而不是為了追逐自身的利益。
佛教「不屑於」追名逐利,在他們的生命觀裡,恰認為這是苦之「因」,他們的宗旨是為了「離苦得樂」。
因而佛教從誕生到今天,從來不是為了造就一個偶像,更不是為了讓人迷信自己,佛教是反對搞個人崇拜的。
佛教的意義就是促進人心靈的覺悟,既不追求物慾,更不對抗社會,做一個內心柔和、自在的人。無論什麼樣的時代,倘若需要教育,就一定需要佛教,不是改造社會,而是過一種古人的生活。
愛出者愛返,福往者福來。隨喜轉載,功德無量。
(上述文章摘自Goog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