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莎貝
彼此的感覺超出友情,卻還未成為愛情,如果沒有承諾,一切是否能再繼續?
「愛情是一種悲傷的服務業。」他低著頭說。
她摸摸他的頭頂,好心地問:「為什麼?」
「不會看嗎?我在幹什麼?妳鞋帶掉了自己都不知道嗎?」他唸唸有詞。
此刻她踏在路邊一級台階上,讓他蹲著綁鞋帶。
「不要一次問我三個以上的問題,我記不住呀。」她順理成章繼續耍賴。
他紮好了蝴蝶結,拍拍鞋面沒好氣說:「好啦!」
她不縮回腳,反順勢騎上他肩頭,要磨到他心情轉好。
他笑了,真的站起身,搖搖晃晃架著她踉蹌開步,踢起一蓬蓬乾透的金黃落葉。
她忽然眼前都是技梢金紅秋棄,人已在枝椏當中,才知道一百八十公分有多高,吵著要下來。
他放她下地,摘掉她黑髮間細小的斷枝,牽著手去視聽館看下午的電影。
那是他唯一一次提到愛情,但兩人也還是沒直接說什麼。他們是朋友中最親密的兩個,認識的時候她有男朋友,過一陣子因為別的女孩而分手,她傷心的時候只有一個念頭──再也不戀愛了。那時他略略提到愛情兩個字,她舊傷未癒,未曾追問。
試探沒有結果,還是保持沒有什麼名目的關係,既非戀人,也不只是朋友。
畢業典禮那天,他送了她淹死人的一大把玫瑰。事前朋友們就鬧著說她沒有男朋友,只能要「家屬權充」,叫他送最大把的紅玫瑰。但她沒想到是香檳色的,不是白色又不是膚色、粉紅色,若有似無,彷彿要近看清楚,那顏色就會消失一般。
沾著他一路大雨騎車捧回來的水滴晶光,漂亮得不像真的。
他整個人也是濕的,髮梢墜下雨滴落在鼻尖上,站在雨裡對著她微笑。
她無法開口,踮起腳湊上去親了他一下。
眾人拍手歡迎,他訕訕地抹抹臉,又似半邊臉發燙似地摀住面頰,像個小男孩似地發窘。
那天他負責現場,沒和她多講到話。朋友簇擁著她要去喝酒慶祝,他也只遠遠擺手,叫他們好好玩。
她等著他,以為他隨時會到,不知覺已在她身邊坐下。但他他始終沒來。
以為是故事的開始,結果卻是結束。
她常想到這件事,但是事後隔天沒打電話給他,一年、兩年後就更沒有辦法重新起頭。
有次夢見自己拿起電話,緊張地撥他的號碼。但怎麼撥都是錯的,終於醒來時臉上都是眼淚。竟然是被自己淹醒的,想起來好好笑。她在日記上寫道。
同學會上遇見他,她幾乎認不出。
他更黝黑削瘦了,黑底灰紋的西裝襯得他像義大利電影裡拓落的男子。他拉起她的手,就像畢業典禮只是昨天。
因為膽怯,因為各種原因逃離彼此的人們,有時仍會相遇。那是魔術般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