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如生活> 尋找快樂秘方(上)
親愛的淡如姐:
寫信給你,並不是希望你我什麼答案,只是想找個人談談,身邊的人,年輕的談不出個所以然,長輩又不了解我腦袋裡在想什麼,所以只好找你談了。
你知道前些日子有女碩士跳樓自殺的新聞嗎?新聞說她因被裁員而自殺,但當我看到這則新聞時,我只能苦笑,工作可以再找,何苦賭上自己的性命...我不知道真正的理由為何,但似乎能了解她為何會走上末路,因為我也是一個一直沒法找到生命出口的人。
我深深陷在一種茫然之中,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用。從小父母讓我衣食無虞,只要我好好讀書,我也很爭氣了上了大學,畢了業後,在工作與生活中,卻少了安身立命的方向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很羨慕妳那麼執著於寫作,然而我什麼都沒有,好像幽靈一樣,身體是透明的,可以穿過任何東西,但一點痕跡也沒留下來。
我絕對承認,結束自己的生命非常不該,但有時我覺得自己比那些執著把自己逼進死胡同的人還可悲,我連執著都沒有啊。不過,我還是會努力活著,在悲哀中活著,因為我答應我的小鳥與外面的流浪狗(牠們就算被人類怎麼傷害,還是努力的活著),所以我還不致於做傻事...
親愛的淡如:
我是一個高中老師。看了你的「昨日歷歷,晴天悠悠」才知道,有些人的成長背景和模式都如此相同,相親難相愛,一代接一代。 任課的班級有個家庭老出狀況的資優生,看似活潑其實冷漠,教她三年,要畢業了,我找她談談心裡的話,問她為什麼總是對班上同學那麼不屑,她才卸除武裝,流下眼淚,對我說:「老師,要怎麼去愛人呢?」
我繞了一大圈,當上一個要給學生答案的老師,當一個早熟的孩子流淚問我這樣的問題,我除了抱著她痛哭之外,想告訴她,「我除了專業的學識之外,知道的也沒妳多!」,從封閉的慘綠少年走來,辛苦的念到研究所,選擇一個穩定的工作,我和她一樣,看似正常的用一個快樂的臉孔在應付世界,卻從來沒有停止和死亡打交道的念頭,我只是在選擇用一種不要讓親人有太多痛苦的方式離開,至今仍在黑暗的深淵中奮力往上爬...我很想像詹姆斯狄恩和瑪麗蓮夢露一樣,只留下青春的容顏;或學三島由紀夫,像櫻花在最美的時候墜落... 看了你的書,你弟弟生前的生態照片用鏡純淨得像詩,讓我想起自己也曾執著於生態報導文學,應該再繼續,我試著用自己的方式治療自己,至少,不要突然想「走」就走,不要讓關心我的家人透過尋人的綜藝節目搜尋過往作品,還要讓生者面對社會的質疑與好奇...
自從我將六年前小弟自殺後,我的心路歷程寫成「昨日歷歷,晴天悠悠」之後,我的網站裡不斷有各種充滿無力感的來信湧進來,幾乎擠爆了我的信箱,也使我近「箱」情怯。
我很想傾聽每一個人與生命掙扎的故事,回答他們的疑惑,然而,太多的負面情緒常使我像一根避雷針,情不自禁的受到傳導而撼動。
這只是近來我所收到的許多信中的兩封。他們都很聰明很靈巧,也越過無數的壓力關卡,然而,始終被茫然所困,心靈不時被囚入陰冷的牢獄裡。(上) <淡如生活> 尋找快樂秘方(下)
有人說自殺問題就是二十一世紀的心靈黑死病,只要打開電視新聞,總有人以各種理由結束生命。社會上終於有人意識到它的嚴重性,各式各樣的「防治自殺」運動被發起了,讓我心急的是,有發言權利的人,沒有人真的對症下藥。
從政者互相指責,說是對方應為自殺潮負責。轉眼間,「自殺問題」又可笑的淪為政爭工具。
我看見,媒體不斷的把自殺原因簡化,歸因於失業或感情糾紛。其實,百分之九十五的自殺與憂鬱症有關,大多數自殺的人情緒上老早就生了病,他們只是在尋找消失的理由。
我看見,消防隊很努力的在挽回企圖自殺者的性命,讓他們安全的下了樓,然而,如果沒有經過治療,自殺者總有再一次上樓的理由。有好幾個被救起的個案,還是成功的毀滅了自己。
我看到,宗教團體拼命呼籲尊重自己的生命,想讓悲觀的人轉動自己的一念之間,卻不明白真正自殺者缺乏動力主動尋求宗教協助,也無懼於不能上天堂的恐嚇,他們並非不明白生命可貴,只是腦子裡的化學物質已在長期憂鬱中出了問題,對自己的毀滅意圖失去控制能力。如果沒有先施予藥物治療,怎麼勸都徒勞無功。
我明白,絕大多數心靈生病的人,腦袋裡的思考系統都是封閉的迷宮,如果他們不肯有一些行動力,意識到自己的心結,把窗子打開,任何光線都進不去。
讓生命停留在死蔭幽谷的人,比我們想像中的多得多。有些時候,他們甚至是所謂的社會菁英,並非只是無法越過「人生關卡」的人,他們善於隱藏自己的心靈疾病,最親密的人對他的意圖且無識無覺。
陳國華,一位不想讓任何患者「死在他手裡」的精神科醫生告訴我,任何人只要陷在憂鬱中出不來,就應該就醫了。我們的身體會生病,心裡也會生病,絕不可恥,一樣可以用健保卡求醫,為何對心理的問題厚此薄彼呢?
「觀照察覺自己的情緒,如同檢視身上的病痛一樣重要,基本功夫在於看懂自己。為小事抓狂,莫名其妙生氣哀傷,情緒和身體各走各的,日子久了,當然快樂輕鬆不起來!」他說。 有些人的「精神體質」,是比較脆弱的。精神體質常來自於家族遺傳,每一個企圖自殺者,幾乎都有一個情緒不穩定的家庭。先天加上後天的動蕩不安,使他們身如急流中的浮萍。身不由己。 小弟去世之後,我花了許多時間追根究柢與抽絲剝繭,才看見自己的問題。我才發現,表面上看來是失戀,事實上,他並不是因為情感上的挫敗,才有那「一念之間」,那一念之間,並非臨時起意,早有淵源;我自己也有同樣易於囚禁於死蔭幽谷的靈魂,如果不是找到了寫作這樣的生命出口,如果不是不斷的找到其他快樂的泉源,我也可能把自己斷送在細微的挫折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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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有個醫學系的學生,曾把出自他教科書上的一句話當成腦筋急轉彎要我們回答:什麼痛是可以忍受的呢?
答案是:只有「別人的痛」也是可以忍受的。
沒有生過病的心,大概也不了解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沈浸在無法尋找出路的痛苦裡吧。
藥物可以暫時解除一時憂慮,但扭轉乾坤一樣要靠自己,曾經陷在心靈病痛中的我,很想和仍然在痛苦中無法自拔的朋友分享,你得:
#看懂自己──覺察自己的情緒是否低沈,勇於承認自己現在並不對勁
#自我鼓勵──如果你真是個悲觀主義者,就會了解,每個人的最後終點都是死亡,那麼,除了死亡,還有什麼好怕的呢?何必害怕生活中的挫折?
自我鼓勵,是一種精神上的自我催眠。我常在遇到外在挫折,深感無力時對自己說:「加油!這不是你遇過的最糟狀況。」若真的是空前未有的最糟狀況呢?我就告訴自己:「如果你過了這一關,還有什麼難得倒你?」別人的安慰固然有用,自己的安慰更加有力。
#多和快樂的人在一起,對可以製造美好回憶的經驗充滿好奇
#最實在的是,勤於運動和早起看見太陽一定有用。長期陷於憂鬱的人,也往往陷於晚起和失眠的惡性循環裡,每天起來,看到的就是天黑了,怎麼快樂得起來呢?
如果你願意,生活會比你想像中更有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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