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明大大提供的皇極經世,2020是明夷。我們今天就來談一下明夷卦。
明夷有幾個意義。卦象為太陽西下後的黑暗,爻象分為下卦離本身的變化,以及上卦坤的時序。
先談卦象,由坤掩蓋離的光輝,可以再衍生出兩層意義:
1. 離為坤所掩,所以光明受到傷害。夷者,平也,傷也,把凸出來的削平就是夷平。離卦兩側雙陽爻有向外擴散的屬性,但遭到坤卦從上夷平,這像太陽下山後的餘暉逐漸消逝在地平線上一樣。所以初九垂其翼、六二夷于左股、九三不可疾貞、六四入于左腹,都代表壓抑或傷害。至於為什麼是左而非右,這與內卦離、甲兵之象有關。《老子・偃武第三十一》:「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冷兵器時代,走路靠左,空出右邊持械作戰,所以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易經中也是一樣,右為前進,如豐九三:豐其沛,日中見昧,折其右肱,無咎。左為後退,如師六四:師左次,無咎。明夷為退守之卦,故曰左。
2. 坤為柔順或隱藏,離為明智。彖辭提供的亂世生存法則,就是如文王般的外柔順而內明智,或如箕子般的裝傻而內心清楚。亂世的理由,除了光明受傷、遭到掩蓋的卦象之外,之前提過觀卦、家人卦的天爻雙陽,統治這個秩序中的骨幹--雙陽都變成陰爻,也是原因之一。明夷利艱貞,在這個時代生存需忍辱負重、不能強出頭,違背這個生存法則是危險的,所以《易經﹒雜卦傳》:「晉晝也,明夷誅也。」
明夷只是一個過程,在人爻的九三與六四之間,若陰獲勝,則明夷之復,太陽下山後,自戌至辰七個地支,終將七日來復,陽氣仍會歸來;若陽獲勝,下卦離的九三向外擴散,先是明夷之豐,人民逃難;再是豐之革,人民反抗;最後革之同人,新政權建立。這是明夷在陰陽循環中可能的發展方向。
再談爻象。
內卦離,在家人卦、賁卦可看為家,是一個整體的、被框起來的單位,在明夷可看為國家。這個國家分三個部分,最外圍的初九開始逃難;主位的六二已經不良於行,但尚有足夠的資源可彌補功能;最上面是九三,獲其大首是帝國最後的餘暉,接著要進入萬古長夜。
初九:明夷于飛,垂其翼。 君子于行,三日不食, 有攸往,主人有言。
象曰:君子于行,義不食也。
明夷之始,于飛垂翼,蓋離有雙翼。初九太低,而陰乘於其上,坤蔽於其外,故難以展翼。于行不食,離之二陽爻有乾行之德,但離中虛為空,上坤為腹,此乃逃難中,不得食。惟艱忍者可利貞。獨力掙扎、逃亡之象。
初九逃亡並不順利。離之二陽向外,但初九只能向上,而六二阻其向上,故為主人有言。
六二:明夷,夷于左股,用拯馬壯,吉。
象曰:六二之吉,順以則也。
初爻若看為足,那麼二爻就是股。內互坎為傷,故左股有傷。外坤為馬,外互震為行,故用拯馬壯,吉。離為國家,六二居中為主位,居下卦為地方政府或外圍行政機構。上坤卦已經使離卦失去部分功能,這就是夷于左股。但離為明,部分的秩序仍在,故仍可用拯馬壯,吉。
九三: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貞。
象曰:南狩之志,乃大得也。
大首,我認為是大獸,古人常會寫錯同音異義字。外坤卦為大、為牝馬,故為大獸。外互震為走,內互坎為陷,內離為羅網,所以是有獸自走,陷於羅網之象,故得其大首。不可疾貞,貞字我常解為繁殖、生養之意,所以此大獸繁殖困難、無法快速繁殖,因為明夷卦只利艱貞,固不可疾貞。
明夷上坤下離,坤為平,離為南,直讀為平南,平定南方,故為南狩。六三居內離之上,是最後才落入地平線的太陽上緣光芒,可以解釋為帝國的最後光輝。明夷卦的國家,要進入大亂之前,還會有一個晚期的輝煌的事蹟,猶如股市末升段最後的噴出,但光輝延續不久,國家就進入黑暗。
離為甲兵,所以在內卦時,九三爻常常解為軍事行動,如既濟九三:高宗伐鬼方;同人九三:伏戎于莽;革九三:征凶。
六四:入于左腹,獲明夷之心,出于門庭。
象曰:入于左腹,獲心意也。
內互坎為射箭,巽位為入,外坤為腹,內離為心。腹傷而露出心,這是重傷凶象,但重現離--光明又是吉象。需夷傷方可明志,只是暫獲釋而非有孚。出於內離門庭,仍未脫內互坎險。六四居外互震中爻,震為走,仍要趕快離開逃難,相對應於初九也是逃難。內卦離,在家人卦、賁卦都可解釋為家,故明夷六四為門庭。
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貞。
象曰:箕子之貞,明不可息也。
坤卦主爻,故曰利貞。六四出行避禍,但六五仍以艱貞留守。
上六:不明晦,初登于天,后入于地。
象曰:初登于天,照四國也。 后入于地,失則也。
明夷全卦是光明入地、為地所掩的過程,而非結果,上六才是結果。明夷六四可以出於門庭,就表示光明仍一息尚存,上六才是真正的黑暗。這才能解釋六五於明暗之交時,箕子仍抱一線希望,寧死社稷而不忍離去的理由。上六爻辭應該是「不明=晦」而非「不"明晦"」。光明一開始仍在天上,現在終於落入地下了。
明夷卦的南狩,是獸來就我,是國境之內的平南,而非出征外地。2020現實中發生的,比如在台灣的高雄市長罷免、改選;中國對香港的鎮壓;美國大選北方州支持的拜登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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