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人性喜不勞而獲,跟風水剛好一拍即合,全世界篤信風水的國家中,台灣絕對考第一名。台灣盛產金光黨,到處橫行,經常得逞,顯然看準了民眾的貪婪無度;一旦不貪不取,風水師和金光黨就得改行。這類損人利己的觀念從何起始,已不可考,相信與教育文化有關,蓋利之所在,趨之若鶩,一般人的知識層次較低,無力辨別是非對錯,因此常遭暗算,卻也打死不退,非常奇特。
風水派別眾多,三元、三合、九星或四大局,應有盡有,每派都擁有一些祕法藉以謀生;其間對同一件事看法經常南轅北轍,造成頗多的爭端。舉個例說,一群明師圍觀一座墳墓,有人指該墳為吉穴,明堂寬闊,註命富貴;當場有人駁斥坐向有誤,註定破敗。贊同者必屬同一流派,駁斥者則為他派,黨同伐異,在此表現得淋漓盡致。有人問道:「誰才是正確的?」答案是「每派都對」;為何如此鄉愿?除非數代單傳,每個家族都會繁衍幾房,其中有人確實發財無數,有人則破產正在跑路。
我對於如此分歧思索甚久,靈光一現,終於獲得答案:其一純屬生意手段,首葬的風水師拍胸脯保證大發,幾年後大敗,家族立刻找了別派改風水,大家有飯吃;其二是風水沒有中心思想,每個人都可以說一套。
風水師的本領大得很,擁有八代祖傳祕術,替人造葬、解厄制化以及處理各種疑難,手到擒來,完全不露痕跡。其實他們的問題更多,例如貧困依舊,六親緣薄依舊,卻無力改善──能夠賜福別人而無力造福自己,顯然自欺欺人。
風水有個特殊法門叫做催財、催官或催丁,催就是催促,他們假設每個人的命運中都蘊藏了一些財官丁,由於大運走背了,上述福份被掩埋,於是利用風水靈動揭示出來,凡是夢想不到的,風水都能予以滿足,堪稱有求必應。例如隔壁老張富可敵國,他的富庶從何而來?一般的理念很單純,從事生產販賣,產品優良,獲得市場認可,三十年後終於累積數億財富。風水師卻說那是祖墳的效應,磁場讓他驟發,好像選了吉穴,運財童子就會送來黃金三千噸、台積電股票兩百萬張,這種話講給三歲小孩聽都會大搖其頭。
這種觀念與常理有悖,當然無效,但是認同者沒有幾人,他們說:「萬一是真的,豈非喪失了發財的機會。」持這種觀念,難怪要迷失。
風水效應屬於虛擬實境
風水大師堅稱祖墳葬在吉穴上,必將庇蔭子孫福祿壽禧,神妙異常。科學知識雖然深入民間,社會教育的程度也提高不少,但是這類反智的行為和言論仍然甚囂塵上,經常見諸報端,頗引起一些學者的好奇。
多年以前,一名風水師指著一張椅子預言說:「這個座位非常玄妙,坐穩了將來一定高升,問鼎總統府,坐不穩則搖搖欲墜甚至一蹶不振。」當年那個高官坐得穩不穩並未交代,這個世界沒有人不想陞官,風水師於是調整了辦公室的風水擺設,增強了磁場,該高官從此一帆風順,成為政壇炙手可熱之人。
如果所言不虛,該高官之所以富貴顯達,顯然拜了風水之賜,而非他擁有超強的能力和曾經締創彪炳政勳。換個角度說,若非適時調整了坐位,那麼他將繼續擔任原職,並隨著凍省而銷聲匿跡,風水效應果然讓人嘖嘖稱奇。
賣瓜者必說瓜甜,風水師大力渲染風水的靈異與神奇,但我們必須注意一個問題:「原先沒有的現在突然有了,天上掉下來?祖先賜予?」沒有人講得出道理;就算講出了,也無力舉證;因此光光會在那裏吹噓自己有多厲害,跟賣瓜的老王何異。
風水的觀念古已有之,儒家思想重視孝道,為長輩厚葬,才算最高的孝思;除厚葬外還要辭官守墳,三年之後才能重返社會。東晉時術士郭樸把厚葬的觀念推而廣之,認為墳場的靈氣足以影響後代的興衰,這個靈氣就是今天說的磁場。郭樸根據替人造葬的經驗寫成「葬經」一策,成為最早的風水典籍,也被視為祖師爺。風水既然如此美妙,當然不會埋沒,高人輩出,書籍甚多,書架上一字排開,十分壯觀,「撼龍經」、「疑龍經」、「雪心賦」、「青烏經」等等,連「古今圖書集成」都大量收錄,顯示從古至今,無論士紳階級或找販夫走卒,對風水傳說是如何深信不移。
若問:「風水究竟有多靈驗?」答案紛陳,正反皆有,讓人眼花撩亂。例如有人說:「風水效應是虛構的,那些斷驗都是有了事實,再來套合,純屬事後諸葛亮。」風水師答說:「富貴之人必受風水庇蔭,自古以來,並無例外。」。
識者於是指出,風水若是真實,風水師做五年就要改行。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台灣最好的龍穴被他們葬走了,五年內發得金光強強滾,烏魚炒米粉,名列亞洲十大富豪排行榜,還要再幫人看風水,賺那點銀子嗎?除非像某名人看一次風水索價一千萬元。他們辯說:「盡人事當然是必須的,努力加上風水,發起來宛如脫韁野馬,一日千里。」由於缺乏證據,止於說說而已。
了無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