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第二次碰到平先生,是在我五歲的時候。那時正下著一場大雨,平先生戴著那頂破沿的草帽,站在我們家老屋的門檻邊,也不進門。母親正和二姨在堂屋裏納鞋底,我就坐在母親的腳邊玩著母親針線匣裏的小物件。二姨先看到了平先生,她碰了碰母親,母親才抬起頭也看到了平先生。
母親認人的能力極好,她一眼就認出了是當年救了我的那個先生,就趕緊將平先生請到屋裏來坐著,給他倒茶鞠躬,又拉過我,讓我給平先生磕頭,說拜謝我的救命恩人。平先生趕緊閃到一邊,坐在角落裏,只說不要客氣。
那時我父親轉業了,打理一家小企業,白天他都在離家七八里的鎮上料理生意,晚上才回來。
平先生只說是偶然路過,順便就來看看我。他盯著我看了半天,然後就笑著起身說要走。母親硬是不肯放他走,說這麼大雨,一定得留下來吃晚飯過個夜。並說晚飯時我父親就會回來,一定得讓我父親見過平先生再說,不然我父親一定會責駡她的。
這次平先生也沒推辭,就在屋角坐了下來。我一直很好奇地打量平先生,覺得他很親切,像好多年沒見的親人一樣,很想和他一塊玩,但又不敢過去。
三、挖「地龍」
傍晚時,父親回來了,他知道是平先生來了後,拍著大腿說,早知道就在鎮上買回一些好菜來,現在去又來不及了,家裏也沒什麼好東西來招待先生了。平先生仍是那樣不善言辭,只是不停地說著不用客氣,他四海為家,只要是能吃的就感激不盡。父親覺得不能虧待了平先生,就偷偷地冒著雨在村邊的池塘中摸了大半天的螺絲,讓母親炒了碗田螺肉,又借來些雞蛋和酒,款待平先生。在那個年代能吃上一頓肉和蛋是非常不易的,平先生看見這麼豐盛的晚餐,竟有點不知所措。
在父親的再三勸請下,他才拿出自己的飯缽來,仍是堅持用自己的飯缽,並且不肯上飯桌。父親要平先生坐在上座一起吃,不然全家都不吃。就這麼僵持著,眼看菜要涼了,我肚子餓得咕咕叫,口水早流了一地,就伸手挑了一塊蛋,塞到嘴裏,被父親一板子打得我躺在地上打著滾哭了起來。
平先生趕緊跑過來,抱起我,摸著我的頭,說不能打小孩。然後將我抱到了上座,他挨在我邊上坐了下來。父親看平先生下坐了,就吁了口氣,招呼母親也坐下來一起吃。平先生不吃暈腥,專吃些野菜和白飯,這下可讓我享受了頓口福。
這次在父親的再三挽留下,平先生留在我家住了一個多禮拜。父親是我們那一方最有本事、出人頭地的人,他是那種心氣極傲的人,自恃有學問、有本事,看不起一般的人。但他對平先生卻異常尊敬,從不敢怠慢。父親一直對武術、太極、點穴等,很感興趣,一直在鑽研。
那段時間,他經常不去廠裏,在家陪著平先生聊天,向他討教關於這些的問題。那時我聽不懂這些,但已不怕平先生了,就喜歡爬在地上,繞著平先生的腳下轉來轉去,時不時咬他一口打他一把。父親就瞪著眼,大聲喝斥我,平先生就趕緊將我抱起來,放在他的懷裏坐著,笑呵呵的,讓父親不要嚇著我。
我記得就是那時,有一天,暴風雨停了過後,地上濕漉漉的。平先生牽著我,說帶我去抓「地龍」。我不知地龍是什麼東西,但能出去玩,就非常高興。
我拉著平先生,跟著他一蹦一跳地跑著,感覺跑得飛快,像在飛一樣,也不感覺到累。平先生帶著我到了好多不知道名的地方,多是山地,很美,還看到了高大的松樹和白色的巨鳥。這些地方好新奇,我從未到過這些地方。多少年後,憑著當年朦朧的記憶,我跑遍了村子周圍方圓十來里的地方,卻再找不到當年平先生帶我去過的這些地方了。
到了一個地方後,平先生就會停下來,然後在地上尋找,他告訴我說在找「龍穴」,平先生還教我尋「龍穴」,尋到了後,平先生就用手在泥面上一撫,撫開上面一層土,泥面上就露出了一個拇指粗的洞來,洞裏還有水沁出來。這時平先生就從身上的布兜裏掏出一個陶瓶來,將瓶口對著洞口扣下去,然後念著什麼。不一會,就有一條泥鰍,從泥地下鑽出來,一扭一扭地鑽進瓶子中。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平先生說的「地龍」就是泥鰍。我們村後面的水田裏,一到秋天割稻的時候,到處都是泥鰍,肥肥的,那時我們都會拎著籃子和媽媽去抓泥鰍,抓上半藍子,美美地吃上一頓。我最喜歡吃媽媽做的泥鰍蒸豆腐,想著我口水就流了出來。但我不知道這個時候也能抓泥鰍,而且是在旱地上抓,我一直以為泥鰍只是在水田裏的。
這個泥鰍與我見過的不一樣,它的嘴邊有長長的鬍鬚,而且有鯉魚樣的尾巴,我那時也不會多想,只知道好玩。我也幫著平先生尋龍穴,那會我真的會尋龍穴,是憑著感覺的,我一瞅一個地方,就能感覺到這是一個龍穴,就告訴平先生。平先生用手一抹,果然是,他一個勁地誇我有慧根。但現在我卻不會找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沒有那種感覺了,那時卻是真的能感覺出龍穴來,一眼就能看出。
有時龍穴很深,地龍不肯鑽出來,洞口有小手腕那麼粗。這時平先生就繞著龍穴畫了一些奇怪的圖形,念了一些口訣,然後掏出他身上的刀來,使勁往下掘,掘得很深,地下面的水不斷地往上冒,有時像噴泉一樣。最後總能看到一條黃鱔那麼長的泥鰍來,身上帶著紅色,在水裏扭動著。
平先生就從身上拿出一根紅色的草來,放到水裏,那泥鰍就不亂扭了,乖乖地游到草邊,讓平先生將它抓起來,裝在大罎子裏,封好。
抓了一下午的泥鰍後,傍晚時才趕回家吃飯,老遠就看到媽媽站在村頭尋我們。
回家後,我就一直惦記著吃泥鰍肉,可一直卻沒吃到,我也不好意思問,直到兩天後,平先生告辭離開我們家。平先生離開我家的時候,父親想起爺爺的話,便拿出家中早就打包好的傳家古董一定要平先生收下。平先生斷然拒絕了,父親就說這全是爺爺的遺願,如果平先生不收,他就沒臉與爺爺交待了。最後平先生沒辦法,就從古董中挑出了一件護身鎖,其他一概不收。
這個護身鎖據說我爺爺小時候都戴過,我爸戴過,我小時也戴過,不過現在不戴了。也不知道是我們家哪一代傳下來的,這鎖用的是「千年鐵」打造的,所謂千年鐵,據我爸說,就是從古墓裏挖出來的,古墓群中有很多棺材,棺材是用鐵釘釘起來的,時日長了,鐵釘和棺木就全部爛了,化掉了。
但是有一些鐵釘卻沒有爛,只是變成了黑色。我祖上就把這些不會爛的黑棺材鐵收集起來,鑄成了一把鎖,掛在脖子上護身。
這鎖是黑色的,不知道多少年歲了,卻從不會生銹,一直這個樣。平先生說,這個護身鎖上帶的東西很不好,他就幫我們收了。但其他值錢的東西,他一概不要。父親沒法,就說這些如果平先生現在不肯拿走,那就權當替平先生保存一下,以後隨時歸。
四、應靈
後來,我以那次抓泥鰍的事來問平先生。平先生笑了起來,說那並不是泥鰍,是野龍,真正的龍!我吃驚不已,我想像中的龍是頭上長著角,巨大無比,能上天入地,翻雲覆雨,所到之處都是狂風呼嘯,雷鳴不斷的,怎麼會是這樣的一條小泥鰍?
平先生笑著說,龍不是屬於我們人類這空間的生物,在遠古以前它們曾經是可以出入我們人類這空間的。但後來人類空間不純了,被污染了,龍就不能再進入了,不然牠就會掉下來,很快腐爛死去。
平先生又說,生命在於輪迴,宇宙間所有生命,都必須有一個維持他生命的輪迴,輪迴斷了,生命就會終結。整個宇宙也同樣是輪迴的,三界在最低層,人類又是三界的中心,所以人類是宇宙最低一層的輪迴。很多東西,他們在人間必須得有個根,不然他們輪迴不了,會死去。就像樹木一樣,如果它們沒有根,就完成不了水份養料輪迴,就會枯死。
這泥鰍其實是龍的「應靈」,也就是龍對應到我們這個空間來,形成的有人間肉身的靈體。@(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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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摩,破相論,觀,心,無虛妄相
惠能,風動,帆動,心動
防,三毒心
張三丰全書,天弓保命符,神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