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剛看過Tom Cruise的Top Gun ,覺得用這部電影來講解小過卦很適合。
小過:亨,利貞,可小事,不可大事。飛鳥遺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彖曰:小過,小者過而亨也。 過以利貞,與時行也。 柔得中,是以小事吉也。 剛失位而不中,是以不可大事也。 有飛鳥之象焉,有飛鳥遺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上逆而下順也。
象曰:山上有雷,小過﹔君子以行過乎恭,喪過乎哀,用過乎儉。
初六:飛鳥以凶。
象曰:飛鳥以凶,不可如何也。
六二:過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無咎。
象曰:不及其君,臣不可過也。
九三:弗過防之,從或戕之,凶。
象曰:從或戕之,凶如何也。
九四:無咎,弗過遇之。 往厲必戒,勿用永貞。
象曰:弗過遇之,位不當也。 往厲必戒,終不可長也。
六五:密雲不雨,自我西郊,公弋取彼在穴。
象曰:密雲不雨,已上也。
上六:弗遇過之,飛鳥離之,凶,是謂災眚。
象曰:弗遇過之,已亢也。
小過,之所以為過,主要的解釋就是偏離正確的方向。二、五爻皆陰,陽爻不得中,故為過,這裡的過是偏差。陰多於陽,陰為小,所以是小過,這裡的過就是超過。
過有好幾種含意。常用的解釋是過錯,另外還有超過、過訪、穿過...等等。很神奇的是,這些解釋都可以用,而且都用得上。比如下艮為門,上震為行,這就是穿過門的樣子。這個例子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九三為弗過?因為剛好在門楣上,還沒出門。
小過:亨,利貞。亨表示可以運行順暢,利貞表示可一而再、再而三。但這裡的利貞是有條件的,「過以利貞,與時行也」,可以再次進行,但要看準時機才行。哪些時機呢?比如 「可小事,不可大事」,又比如「不宜上宜下」,以及爻辭中的「遇」。
自從孔子作十翼之後,易經多了一個修身養性的詮釋。這本來是很好的,但後世文人習易往往過度偏重這方面,以至於讓其他的用法逐漸隱沒,這是很可惜的。
在修身上,小過通常解為過錯。小過指的是偏差不大、代償容易、而且不易為人所知的過錯,往往是一時權宜之所為。雖然如此,劉先主有言:「勿以惡小而為之。」小過宜下不宜上,應該要改過才是。
改過之法,一則止之以觀,再則返之以復,三則卑之以謙。觀則知其過,改過則返中孚,謙則順止而不二過。苟不改過,長此以往,積重難返,互卦成大過,則為時已晚。
在行動的實務用法上,小過為行險,其象大坎。亨,表示可做。小過行動三原則:一為小規模,「可小事,不可大事」。一旦出事,損失不致太大;二為隱蔽,大、小過都是陰包於外,凡過皆不欲人知。所以不能大張旗鼓、招搖過市;三為非常態,要看時、遇。雖言利貞,但「過以利貞,與時行也」、「往厲必戒,勿用永貞」只能看時機,機緣湊巧時方偶一為之。比如炒股票、玩期貨,在一般人就可看成小過。
利貞,適合持續、再次進行。我講了很多次,再說一次,貞是動物的生養、世代交替,可延伸解釋為持續,而非所謂的「正」。「過以利貞,與時行也」假如貞是正、是改正,改正即無過,就不可能再有後面所謂的「與時行也」。我認為古人的解釋是錯的,要用「正」硬凹當然也凹得過去,所以我不打算再就此浪費時間討論。
小過其象為大坎,形象飛鳥。離卦亦象飛鳥,但離為動態、為振翅之形,故中孚有鳴鶴、翰音之辭,而大坎則為靜態的張翼。坎卦有收斂之意,兩側陰爻會向中間陽爻靠攏,所以雖其形為張翼,實則準備歛翼,故不宜上宜下。上互兌為口,上震為動、為噪音,下艮為止,故有飛鳥遺之音,以其前動後止之謂也。
大坎為弓箭,上震為射,故有飛鳥以凶、公弋取彼在穴等爻辭。飛鳥飛太高,飛到安全區之外,就會有危險。
六爻陰過於陽,故知其過在陰不在陽,所以九三、九四兩個陽爻都是「弗過」,稍稍旁邊一點的六二、六五雖為陰爻,但仍居中位,故僅為小過;初、上爻則同於大過了,故凶。
初六:飛鳥以凶。
象曰:飛鳥以凶,不可如何也。
初六相應九四,九四為震之主爻、為射,而卦象大坎為弓箭。可相應,則為可瞄準之處,張翼之兩端為大過、為飛,內艮之離亦為飛,故為飛鳥以凶。
內艮為止,之離為飛,這是剛起飛就被瞄準的飛鳥,故凶。
六二:過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無咎。
象曰:不及其君,臣不可過也。
艮為始、為鼻、為廟、為居、為祖、為臣;震為侯、為君。在此為九三、九四兩個人爻。過,猶不及也。
六二與六五不相應,但上承二陽爻,有過與不及之應。九三為艮主爻,剛好相鄰六二,並同在下巽之內,故為過其祖,遇其妣﹔九四不得其位、與六二還隔著九三,六五亦與六二不相應,六二有所不及,故為不及其君,遇其臣。
無咎:六二得其位又守中,上有九三之艮止,雖不得六五之應,但有妣、臣之遇,亦無咎。雖然保守而有些事情做不到,但仍有小成,可以無咎。
遇者,陰陽向上相接曰遇。六二承九三,遇其妣、遇其臣;九四承六五,弗過,遇之。上六為小過之極,而卦用已窮,不得而遇,故曰弗遇。我認為這個遇,可以解釋為奇遇、不尋常的經歷,不一定能有再次的機會。
九三:弗過防之,從或戕之,凶。
象曰:從或戕之,凶如何也。
小過中弗過者,惟九三、九四兩人爻。上震為倒艮亦為艮,兩人爻都在艮門主爻,尚未過門,是以弗過。弗過,尚未過,或解為不可過。
二陽雖迫於四陰,然上震挾三、四重剛欲旺動,必遭其害,惟非下艮可止。下互巽為順為從,下艮無法自止,九三只能從九四。但外互兌為折損,故有受戕之險。或,雖非必然、但有可能之謂。雖沒有過,但也要一直防著不能讓他過,因為放開他可能會害了他。重點在要有能力一直防著。
從,順從或縱放,會害了他,凶。
九四:無咎,弗過遇之。 往厲必戒,勿用永貞。
象曰:弗過遇之,位不當也。 往厲必戒,終不可長也。
九四還在倒艮主爻之中,弗過。雖不過,亦當有遇。遇則不成其過。遇也者,奇遇、特別之經歷,可一而不可再,故曰勿用永貞。
九四為震之主爻,內挾三四重剛之旺動,易成其過。其過為往厲,必戒,非長遠之道。但九四上承六五,下應初六,錯應六二,震雖為動,然迫於四陰不得而過,幸有所遇,遇則返之而無咎。九三為艮,艮止不從,故有所防,從則為凶。
九四其實為小過之主爻。小過大坎之象,有行險之意。九四之所以能無咎,一則以弗過,再則以遇之,三則以必戒之心,方能無咎。九四動,小過之謙,謙則卑以自牧,順下而止,故亦無咎。
往厲必戒,勿用永貞。若把老是機遇當成常態,會有危險,不能一直持續這麼做。往,往往,經常之意。
如何確認九四的「遇」?九四動,小過之謙,謙為御駕親征,所以至少這件事要親力親為,不能假手他人。
六五:密雲不雨,自我西郊,公弋取彼在穴。
象曰:密雲不雨,已上也。
前兩句同於小畜卦辭。小畜,亨。密雲不雨,自我西郊。下互兌為雲,上卦巽為風,雲遇風則不雨。小過六五,上互兌雲,下互巽風,亦為密雲不雨。陰陽不交之謂。
六五之取象,也看看做以外互兌為坤所包,此密雲之象。此種取象,猶如姤九五之以杞包瓜。兌為西,坤為郊。
公為震,弋為帶繩之箭、為大坎與內互巽,穴中之鳥為大坎之下艮。歸藏介(豫)卦,北北黃鳥,即是以艮為鳥。
兌,陽合陰於上則成雲,此陰爻為兌主爻。小畜卦六四為主爻,故密雲在卦辭;小過卦,六五非主爻,故密雲在爻辭。
六五為震卦中爻,雖與六二不相應,但可藉內互巽連結六二,故有公弋取彼在穴之象。雖無法直接達到目的,但仍有曲徑,可以通幽。六二、六五無法直接相應,但可以間接聯絡以解決問題。六二用遇,六五用弋。
上六:弗遇過之,飛鳥離之,凶,是謂災眚。
象曰:弗遇過之,已亢也。
弗遇過之,即過之弗遇、過而弗遇,過已成而無遇之救。
飛鳥離之,猶飛鳥之離,上六動而上震之離,離為羅網,飛過高而入於羅網。凶。這是因為上爻過高,已亢也,猶時之不濟也。
易經有些卦有因果性,比如小過與大過。當小過二、五爻動,小過之大過,就不能只看二爻或五爻爻辭,而是要把最終結果看成大過。二、五爻雖為過,但陰爻只是小過,仍有彌補與代償的機會。一旦二、五爻皆動,小過之大過,代表此過積重難返、已無力代償,體系崩潰在即。
怎麼順利記下小過卦呢?去看Top Gun 就可以了。
Top Gun有一個橋段,是Maverick帶領大家低空穿越彎曲的河谷,前去轟炸敵人的核反應爐。這段過程,就是小過卦。
小過,象為大坎;坎為河流、為谷地。內巽為彎彎曲曲,外兌亦為反巽,這就是彎曲的河谷。低空飛這段河谷是為了避開上面防空飛彈的雷達,故不宜上宜下。飛太外面就會被飛彈瞄準,這就是飛鳥以凶、以即飛鳥離之。
坎為險,所以小過為行險。小過行險三原則:一、小規模;二、隱蔽;三、非常態,需要時機與一點運氣。完全符合這次的作戰綱要。
九三、九四重剛旺動,這是飛行路線。九三為艮、為臣、為僚機,從九四之飛,「從或戕之」當然有危險,所以要訓練好完成「弗過防之」。九四為主角,九四動則大過之謙,謙為御駕親征,所以到最後主角親自上場。九四要能安全回來,真的要有點機遇,即「弗過遇之」。
六二與六五,扮演壓迫九三、九五的防空飛彈與五代機Su57。六二在下,是防空飛彈,無法全部防護,只能「遇」到敵機再打,敵機鑽到河谷就沒轍了;六五在上,是Su57,可以在河谷中追著主角打,也就是「公弋取彼在穴」。穴即為坎,為河谷。
九三和九四果然被打下來,但靠著九四的奇「遇」而逃了回來。
這個劇情就是小過卦。如何?背起來了嗎?
另外,核電廠所在地是蒙卦。外有高山,內藏深谷,衛星探查不到,故為蒙。炸完核電廠就可以撤退,蒙九二動,蒙之剝,剝為撤退。
易卦在生活中,方方面面都是。
我們需要探討的是如何用,而非死死訓詁、去硬套符合哪一段歷史。
小過卦完全符合Top Gun劇情,難道小過卦就是Tom Cruise寫的?
就算孔子作十翼原是一番好意,但後世文人還是把路給走窄了。
大家在研究易的時候,更要提防那些無用的東西。吹吹牛還可以,認真就走到死胡同裡去。
有沒有用?拿出來算一卦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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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求 身似彩雲常伴月
卻是 心隨碧草不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