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在這個島上渡過的第二個夏天。
台灣的夏季,只要不是颱風天,可以一連好幾個星期都是這樣陽光明媚的好天氣,陽光把屋里屋外都照得亮堂堂的,彷彿一切都是透明的。尤其是在這種沒有高樓大廈的鄉村田間,騎著新買的小摩托車,以時速不到20公里的速度在樹的倒影里穿梭,出口處是一片正藍正藍的天空,偶爾的雲彩權當是一些點綴,但是假如是在落日之昏,雲彩就成了主角。被夕陽染色出各種光彩,紅的、藍的、黃的、灰的、五彩的、還有最愛的紫色,又自個變化出各種形狀,像鳥、像山、像仙爐、像玳瑁花冠、像霞帔......處處是驚喜。
“嗚嗚嗚”,他回來了。一進門,忙著卸下早被汗水浸蝕的衣襪,不,是已經不知道濕了又干,干了又濕了好幾遍。“你回來啦!今天上班高興嗎?”“一點都不高興。”原本已經很黑的臉,常被我笑話是挖煤礦或者從非洲來的臉,此時是黑里透者紅色,但彷彿更黑了一層。我沒有再問下去,只是默默走向廚房,擺弄者已經準備好,馬上下鍋炒一下就可以上桌的菜。因爲我知道接下來還是會上演“老公對老婆講故事”的戲碼。
“不行,我還是要辭職,我要自己創業!”又像是抱怨又像是下定決心。我苦笑一下,內心湧上一股巨浪,一下子就淹到脖子了。眼角的餘光在牆腳一堆沒有用完的材料上停了停。這是上次做蛋糕剩下的食材。可是老公說對做蛋糕已經沒興趣了,因此只得任由它們在那裡發霉。好在天地萬物間千絲萬縷的聯繫事實上並不會造成一點一滴的浪費。
“活著好苦。”他嘆了一口氣。“你要創業,我非常支持,可是要做就做自己有興趣的,這樣才不會覺得累,創業是非常辛苦的,但也是痛並快樂的。”“你很喜歡寫作,看小說,又富有想像力,為何不嘗試寫書呢?”
對甚麼有興趣呢?要寫書,我會死的,寫書是一件多麼孤獨的事情啊。“人生怎麼這麼苦,這麼累。”不到四十歲的他,黑髮間的白髮明顯變多了。
是啊,眼睛最疲勞的時候是盯著一張沒有任何黑點的白紙,甚至會造成暫時性的失明。人生並不枯燥、煩悶、苦惱,只有等待目標、搜尋方向最讓人忐忑不安、壓抑、焦慮、患得患失啊。
這些道理,我想,你懂的。:-)對了,忘了說,我最喜歡看你那張羞澀的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