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文者 : : 紅兒
紅兒本人寫的短篇文學小說：［心牢］ - 2023-06-04 05:47:11
隆重的喪禮正舉行著...
哀樂戚戚，藍聖修的遺照高高掛著，照片裡的笑容有著濃濃的書卷氣，幾條深深的皺紋和滿頭的白髮，是智慧的象徵。
禮堂的陣容浩大，壯觀的人數，其中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政商名流以及學術界各行各業的代表，全都聚集在藍聖修校長的告別式送這人人敬重的老校長最後一程。
藍志墨酷酷的臉，佈滿了點點的鬍渣，隱藏在深黑色墨鏡裡的雙瞳，還懸著熱燙悲傷至極的淚水。
他怎麼也無法相信他最摯愛的父親已經與他陰陽兩隔。
藍志墨，是藍聖修校長最小的兒子，也是藍聖修老校長離世最放不下的牽掛。
家屬致詞完畢後，司儀的聲音再度響起。「藍聖修老校長突然的撒手人寰，實在令人震驚與不捨，接下來由幾位藍聖修校長多年的老朋友來對逝去的老校長致哀...」
李教授首先發聲：「藍家是學術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書香世家，祖先一代代傳承，後代一脈清流，個個全都爭氣地不負先人的期待，聖修校長才剛完成了著作，人生七十才開始，不過是差了幾日，才要為聖修校長籌備七十大壽的生日宴會，還來不及接受眾人的掌聲與祝賀，怎麼卻英年早逝、駕鶴西歸了呢？」
慈心醫院的黃院長接著發聲：「聖修老戰友，當年咱倆說好要一同在學術界闖出個名堂，藍世伯對您的表現讚譽有加，而聖修老戰友的四公子志光亦不負眾望在敝人的醫院服務，醫術精湛高明，真是虎父無犬子！您的大公子志高，是有名的大學教授，二公子志成，也是赫赫有名的律師，三公子志龍，更是地產界爭相邀約的建築師，而小公子志墨，他...呃...他...」
突然支吾其詞的黃院長面露難色地朝藍志墨望了一眼。
名作家鳴鋒接了話：「藍校長望子成龍，五個兒子全都一表人才，只不過小兒子志墨生性浪蕩不羈，對作畫是情有獨鍾，雖然目前還沒有什麼成就，但相信日後必定成為一個大畫家，一幅畫起碼要百萬起跳的...」
藍志墨鐵青了臉，咬緊的牙，臉龐肌肉顫動，對於這聽來諷刺的言語極為不悅，不顧眾人的眼光，拂袖離去。
來到畫室，看到地上滿滿都是畫廊退回的畫，如今看來更是極為諷刺。
三十好幾了，沒有正當職業的他只能靠賣畫維生，無奈他的畫卻一幅也賣不出去。
饑寒交迫之際，父親總是適時地將一疊鈔票塞進他的口袋。「墨墨，去買幾件保暖的衣服吧，天氣這麼冷，看看你的襯衫都破好幾個洞啦...」
有好幾回被鄰居撞見，嘲諷的冷言冷語不免此起彼落。「藍校長，您都這把年紀啦，還要養兒子啊？」
「是啊，您小兒子都幾歲啦？怎麼不去找工作，還要靠您養啊？」
「唉呀，丟死人囉，老爸爸都快要退休啦，還要養這麼大個兒子呀？」
屈辱的話語，讓藍志墨好幾次都拒絕父親的接濟。
有一餐沒一餐的打著零工，但藍志墨還是只想畫畫，他有滿滿的熱情，有許多許多他想要完成的畫，他的志願就是要當一個畫家。
他知道家族都必須有一個高尚的頭銜，一定要對祖宗有交待，絕對不能讓藍家蒙羞。
無奈他藍志墨偏偏出不了名，沒有人欣賞不打緊，連肚子都顧不了，還落了個敗家子被眾人嘲笑，並且看不起。
甚至，連他的衣服、動作、行為、言語、生活...，處處都有可讓人數落的地方，生性不修邊幅的他，沒有一樣讓人看得慣，禮教與修養時時刻刻在提醒著他，並像無形的繩索勒得他快無法喘息。
終日鬱鬱，他曾想是否要放棄畫畫這條路，他自己受辱可以自己忍耐，但他最愛的父親，他不能讓父親跟著他一起受辱，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父親蒙羞。
眾人的眼光、外人的指指點點，以及家族的期望，打從出生就必須完成的使命，都是沉重的枷鎖深深影響著藍志墨。
但如今父親去世了，他還沒來的及功成名就，父親就已闔上雙眼，怎麼可以呢？
父親，墨墨對不起你！墨墨對不起你啊...
一事無成的他，如今還可以努力什麼？
他不管再怎麼努力，有什麼用？
他的父親已看不見。
看著滿滿堆積如山的作品，以及畫架上那畫了一半的畫，如今看來更極為諷刺。
藍志墨衝上前，將那畫了一半的畫作撕得粉碎。
眼看著他又要將多年來的心血撕毀，劉芷柔衝上前阻止。「墨墨，不要！」
佈滿血絲的雙眼，看了看慈祥的劉芷柔，他的眼神有些疑惑。「母親？」
劉芷柔伸手安撫著他，並將一個東西交到他手上。「墨墨，你看看。」
「這是？」看了看那有些陌生又有點熟悉的東西，藍志墨雙眼迷濛。
「整理了你父親的遺物，發現你父親將你小學三年級的畫作和老師的家庭聯絡簿一直放在他隨身攜帶的公事包裡。」劉芷柔輕輕笑了笑，像溫暖的和風。「打開看看，嗯？」
思忖了半响，藍志墨顫抖著手打開那幅畫作，題目是：【我的爸爸】，老師在家庭聯絡簿裡寫著：「這孩子很有畫畫天份，一定要好好栽培他，將來一定很有出息。」
複雜的情緒湧起，手肘不小心撞到一旁的木盒。
木盒的音樂聲輕輕柔柔的響起。
叮叮...噹噹...叮叮...噹噹...叮叮...
思緒回到兒時一家人...
爸爸媽媽和哥哥們全都在他的周圍。
哥哥們開心地蹦蹦跳跳。
媽媽兩手不知各拿著什麼，媽媽朝他揮了揮手。「墨墨，快抓東西，看你喜歡什麼，快抓起來！快呀...」
藍志墨在地上爬了爬，看著一地琳瑯滿目的東西，剛滿周歲的他仍懵懵懂懂。
爸爸亦開心地朝他喊了喊。「墨墨，快抓東西起來！看你喜歡什麼，抓一個過來給爸爸，快呀！」
彷彿聽懂了爸爸的話，藍志墨左看右看，他奮力爬了爬，抓了兩樣東西，奮力地爬到爸爸面前，小小的臉蛋紅噗噗。
大夥兒看了看，小娃兒藍志墨正一手抓著畫筆，一手抓著圖畫紙...
完。
哀樂戚戚，藍聖修的遺照高高掛著，照片裡的笑容有著濃濃的書卷氣，幾條深深的皺紋和滿頭的白髮，是智慧的象徵。
禮堂的陣容浩大，壯觀的人數，其中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政商名流以及學術界各行各業的代表，全都聚集在藍聖修校長的告別式送這人人敬重的老校長最後一程。
藍志墨酷酷的臉，佈滿了點點的鬍渣，隱藏在深黑色墨鏡裡的雙瞳，還懸著熱燙悲傷至極的淚水。
他怎麼也無法相信他最摯愛的父親已經與他陰陽兩隔。
藍志墨，是藍聖修校長最小的兒子，也是藍聖修老校長離世最放不下的牽掛。
家屬致詞完畢後，司儀的聲音再度響起。「藍聖修老校長突然的撒手人寰，實在令人震驚與不捨，接下來由幾位藍聖修校長多年的老朋友來對逝去的老校長致哀...」
李教授首先發聲：「藍家是學術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書香世家，祖先一代代傳承，後代一脈清流，個個全都爭氣地不負先人的期待，聖修校長才剛完成了著作，人生七十才開始，不過是差了幾日，才要為聖修校長籌備七十大壽的生日宴會，還來不及接受眾人的掌聲與祝賀，怎麼卻英年早逝、駕鶴西歸了呢？」
慈心醫院的黃院長接著發聲：「聖修老戰友，當年咱倆說好要一同在學術界闖出個名堂，藍世伯對您的表現讚譽有加，而聖修老戰友的四公子志光亦不負眾望在敝人的醫院服務，醫術精湛高明，真是虎父無犬子！您的大公子志高，是有名的大學教授，二公子志成，也是赫赫有名的律師，三公子志龍，更是地產界爭相邀約的建築師，而小公子志墨，他...呃...他...」
突然支吾其詞的黃院長面露難色地朝藍志墨望了一眼。
名作家鳴鋒接了話：「藍校長望子成龍，五個兒子全都一表人才，只不過小兒子志墨生性浪蕩不羈，對作畫是情有獨鍾，雖然目前還沒有什麼成就，但相信日後必定成為一個大畫家，一幅畫起碼要百萬起跳的...」
藍志墨鐵青了臉，咬緊的牙，臉龐肌肉顫動，對於這聽來諷刺的言語極為不悅，不顧眾人的眼光，拂袖離去。
來到畫室，看到地上滿滿都是畫廊退回的畫，如今看來更是極為諷刺。
三十好幾了，沒有正當職業的他只能靠賣畫維生，無奈他的畫卻一幅也賣不出去。
饑寒交迫之際，父親總是適時地將一疊鈔票塞進他的口袋。「墨墨，去買幾件保暖的衣服吧，天氣這麼冷，看看你的襯衫都破好幾個洞啦...」
有好幾回被鄰居撞見，嘲諷的冷言冷語不免此起彼落。「藍校長，您都這把年紀啦，還要養兒子啊？」
「是啊，您小兒子都幾歲啦？怎麼不去找工作，還要靠您養啊？」
「唉呀，丟死人囉，老爸爸都快要退休啦，還要養這麼大個兒子呀？」
屈辱的話語，讓藍志墨好幾次都拒絕父親的接濟。
有一餐沒一餐的打著零工，但藍志墨還是只想畫畫，他有滿滿的熱情，有許多許多他想要完成的畫，他的志願就是要當一個畫家。
他知道家族都必須有一個高尚的頭銜，一定要對祖宗有交待，絕對不能讓藍家蒙羞。
無奈他藍志墨偏偏出不了名，沒有人欣賞不打緊，連肚子都顧不了，還落了個敗家子被眾人嘲笑，並且看不起。
甚至，連他的衣服、動作、行為、言語、生活...，處處都有可讓人數落的地方，生性不修邊幅的他，沒有一樣讓人看得慣，禮教與修養時時刻刻在提醒著他，並像無形的繩索勒得他快無法喘息。
終日鬱鬱，他曾想是否要放棄畫畫這條路，他自己受辱可以自己忍耐，但他最愛的父親，他不能讓父親跟著他一起受辱，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父親蒙羞。
眾人的眼光、外人的指指點點，以及家族的期望，打從出生就必須完成的使命，都是沉重的枷鎖深深影響著藍志墨。
但如今父親去世了，他還沒來的及功成名就，父親就已闔上雙眼，怎麼可以呢？
父親，墨墨對不起你！墨墨對不起你啊...
一事無成的他，如今還可以努力什麼？
他不管再怎麼努力，有什麼用？
他的父親已看不見。
看著滿滿堆積如山的作品，以及畫架上那畫了一半的畫，如今看來更極為諷刺。
藍志墨衝上前，將那畫了一半的畫作撕得粉碎。
眼看著他又要將多年來的心血撕毀，劉芷柔衝上前阻止。「墨墨，不要！」
佈滿血絲的雙眼，看了看慈祥的劉芷柔，他的眼神有些疑惑。「母親？」
劉芷柔伸手安撫著他，並將一個東西交到他手上。「墨墨，你看看。」
「這是？」看了看那有些陌生又有點熟悉的東西，藍志墨雙眼迷濛。
「整理了你父親的遺物，發現你父親將你小學三年級的畫作和老師的家庭聯絡簿一直放在他隨身攜帶的公事包裡。」劉芷柔輕輕笑了笑，像溫暖的和風。「打開看看，嗯？」
思忖了半响，藍志墨顫抖著手打開那幅畫作，題目是：【我的爸爸】，老師在家庭聯絡簿裡寫著：「這孩子很有畫畫天份，一定要好好栽培他，將來一定很有出息。」
複雜的情緒湧起，手肘不小心撞到一旁的木盒。
木盒的音樂聲輕輕柔柔的響起。
叮叮...噹噹...叮叮...噹噹...叮叮...
思緒回到兒時一家人...
爸爸媽媽和哥哥們全都在他的周圍。
哥哥們開心地蹦蹦跳跳。
媽媽兩手不知各拿著什麼，媽媽朝他揮了揮手。「墨墨，快抓東西，看你喜歡什麼，快抓起來！快呀...」
藍志墨在地上爬了爬，看著一地琳瑯滿目的東西，剛滿周歲的他仍懵懵懂懂。
爸爸亦開心地朝他喊了喊。「墨墨，快抓東西起來！看你喜歡什麼，抓一個過來給爸爸，快呀！」
彷彿聽懂了爸爸的話，藍志墨左看右看，他奮力爬了爬，抓了兩樣東西，奮力地爬到爸爸面前，小小的臉蛋紅噗噗。
大夥兒看了看，小娃兒藍志墨正一手抓著畫筆，一手抓著圖畫紙...
完。